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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过了一天,瞧着那些先生一个一个的在她跟前唯唯诺诺,薛长忆胆子便也渐渐地大了。秉着自己唯一嫡女的身份,头一个的不念书,反而拉着一众跟班疯玩。顺带,还威胁先生不许告状。到了第四日,能够在含章殿里安生座着的,不过长玉还有长敏、长慈等四五个人。薛长敏自那日从慈宁宫回去以后,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风光骄傲好像都在一朝一夕之间洗净了,整个人低调十分,揽月阁大门时常紧闭着。就算是出来见人,总是恹恹低着头不做声,连面对薛长忆偶尔的嘲讽,脸上神色都是淡淡的。薛长慈呢,不是哑巴胜似哑巴,总是闷闷不乐,进宫之后也深居简出。每回在含章殿前殿读书时遇见她,总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好像与她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她都会吓得哭出来。今日含章殿当中不过讲了些作诗作词。基本的课业讲完之后,便叫长玉等众人在殿中各自拟题作诗。长玉把当日的课业做了,刚把笔放下,便听到坐在身旁的薛长忆悄声喊她。长玉把笔放下,扭头看过去,薛长忆正朝她挤眉弄眼笑。不用薛长忆说,长玉便知道她又准备溜之大吉了。“九jiejie,和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吧,这先生讲的东西实在无趣。”薛长忆愁眉苦脸,读书写课业能要了她的命。其实前几日,薛长忆逃学的时候也是叫上长玉的。只是长玉怕惹是生非,一时便推脱了薛长忆两天。但到底,次次拒绝,也不太好。她与薛长忆是需要拉近关系的,而人与人最容易拉近关系的时候,就是同做坏事的时候。长玉回眸瞧了一眼上面径自钻研书本,两耳不闻旁事的先生,稍微思忖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去哪儿?”薛长忆见长玉同意了,脸上笑得都快开出花,忙低声急急道:“昨夜李家的小姐做了一张可漂亮的纸鸢,咱们去御花园莲池那边放纸鸢去。”长玉想了想,点点头。薛长忆轻手轻脚起身,回头瞟了一眼上头看书看得老神在在的先生,轻声招呼了一声她这几日玩得相熟的小姐妹们,便拉着长玉,一溜烟地跑出了含章殿。御花园莲池旁,长玉捏着手里的线,那头的人举着风筝。往前一跑,缓缓的,那只风筝便乘风飘上天空。长玉扯着线将风筝放高了,方才转眸朝着身边的薛长忆,把手里的风筝线递了过去:“十一meimei放吧。”她原本也无心放这风筝,不过是为了和薛长忆相处,纵着薛长忆的性子来罢了。薛长忆早也已经心痒难耐了,笑着朝长玉道了一声谢,便拉着风筝簇拥在一众小姐妹当中玩得津津有味。长玉见她高兴了,方从她身边的人群当中退了出来。莲池。即使过了这么多天再来,长玉还是不免想到那一夜雷雨交加之时,福娘飘在这一滩池水当中的尸体和那触目惊心的血红。她揉了揉太阳xue,觉得一旁薛长忆她们的笑声吵得厉害。刚想走去一旁凉亭当中坐着歇一口气的时候,却又听见身旁薛长忆惊叫气恼:“哎呀!线断了!”长玉仰头朝着天上看去,但见风筝断了线飘落下来。薛长忆捏着手里断了的线,气恼着指责身旁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儿:“叫你别推我别推我!你高兴了!?线断了!!”长玉听得脑仁疼,连忙上去拉开薛长忆安抚道:“十一meimei别气,我替你过去找一会儿。”她正巧在这儿被吵得头疼,赶紧便想要了这个机会过去清醒清醒。薛长忆气得没吭声。“九帝姬,还是不劳烦您了,我们去吧。”世家女们连忙道。这会儿薛长忆生气,她们也不想留在跟前遭罪。长玉一笑,“无妨,宫里的路你们不熟悉,还是我过去便好。”说着,交代身边的燕草,并着几个宫人,一同朝着风筝断线的方向过去。御花园的莲池极大,先时瞧着风筝落下的地方,很像是对岸的假山之后。想着省事,长玉便叫她们分散开来找,自己则只带了燕草在身边。假山当中的小径交错,转过一条狭窄的小道,至假山深处,长玉忽然听到假山背后传来一阵女子的冷笑声。长玉立即拉住身后的燕草。燕草一时愣住,不解看向长玉。长玉面容一时间沉了下来,她拉着燕草的手,回头,朝着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燕草立时点点头,屏息凝神地站在长玉身后不做声。假山后,女人说话的声音刻薄而淡漠。“……就凭你,也配与我谈昔日?你也不瞧一眼,如今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若是当时,你能当机立断斩了这所谓昔日青梅竹马情分,我还尚可能高看你一眼,算是你有骨气,可你现在竟然肯入宫当一个太监?入了宫又如何?入了宫,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高低有分、贵贱有别!”长玉只觉得脑子里嗡然一声。郑、郑小宛!?第44章晋江首发身体骤然绷紧了。长玉在听到郑小宛话语声的一刹那,死死的掐住手心,叫自己镇定下来。燕草显然也听到郑小宛的说话声,双瞳骤然缩紧,不知所措地瞧着长玉。长玉耷下眼帘,反手牵着燕草躲到一旁假山的角落当中,鼻息凝神地听着她们后来的谈话。郑小宛一通冷声的指白之后,良久没有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动静。长玉等了一会儿,就在她想要悄声离开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道轻柔的话语声。“是……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并不像是长玉素来在宫中所遇见的那些声音尖锐的太监。他顿了顿,方才又继续说:“若是有得选,奴才也不至于入宫。”他话语当中,由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哀戚,“没有得选……当日郑伯父当庭触柱,已经惹怒了陛下,奴才的父亲被贬谪,晏家抄家……若非是这天降横灾,原本我那一日就要上郑府提亲,小宛……你、你真的就能这样决绝?明昭帝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他是杀了你我父亲的凶手,你、你怎能入宫委身侍奉他?”长玉回想起那一日沐宸殿上的惨剧。那一日,郑大人触柱而亡,她挥刀斩了另一名言官的首级,换来剩下的人得以捡回一条性命。她原以为,哪天她是能够救下那些人的……长玉突然有些怔住。怎么会呢?“小宛,你我青梅竹马,你是什么样的人呢,我难道还不知吗?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背叛了郑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