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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你怎么了?”宁晋皱着眉:“叔…他废了一只腿。”“他这么骄傲的人,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何湛平着声音说,“他自小就这样骄傲,在小孩儿中也常能混个猴子王,虽然脾气坏一点,但心善良得很,张牙舞爪生龙活虎的。他怎么能成这样?”宁晋:“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残废。叔…我知道你伤心…”“不可能!是有人害他。”何湛还记得那日在马车里,宁左伏在他膝前哭,口口声声说有人要害他。“叔!”宁晋沉声截住他的话,“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行吗?”何湛茫然环顾四周,将宁左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当中,问道:“怎么没人?为什么没人来?”“皇上和皇后已经来过了。皇后知道后就晕了过去,被送回宫中。皇上陪了他一会儿,出来就下令让他去青州龙安养病。”“为什么要去龙安,太医不都是在宫中么?”“太医说…没得治了。景昭帝无法忍受宁左会自杀。”景昭帝半辈子的心血都花在培养宁左上,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宁左因伤腿一事而服毒自杀,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儿子不可能这样窝囊。何湛惊声问:“宁右呢!他呢?!”提到宁右,宁晋缓缓皱起眉头:“他从昨夜开始就高烧不止,太医诊断不出病因来。”何湛愣住,眼睛游移半晌都找不到焦点。他本能地摩挲着宁左冰凉的手背,难以置信地轻问着:“怎么成这样了?怎么是这样的?”难道这就是前世安王凭空消失的原因?他就像王族的禁忌一样不再被人提起,竟是因服毒自尽?“不可能的…”那天宁左明明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我听叔的!”明明答应他会忍下去的。看着何湛的神情,宁晋不忍,走过去将何湛从地上扶起来:“叔,你别这样。我心疼。”从前,何湛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宁晋要登基为皇,宁左宁右必定好不到哪里去。他从前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毕竟他见惯生死,毕竟这条路上无情可言,可如今真见宁左成这副模样,他还是心如刀割。宁左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现在他来了,宁左却什么都说不出了。第97章回顾“三叔!”宁左一派神采飞扬的模样,一边跳着一边同他使劲挥手。何湛随何德少年游,刚刚从鹿州回京。宁左一早就叫小六传了信,摸清何湛回京的日子,一大早就带着宁右在城门口等着。何湛听见宁左的声音,探头一看,就见两个孩子跳得比谁都高,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将何湛兜里装得好东西都掏出来似的。何湛比他们大不了哪里去,正是好玩的年纪,推了推何德的胳膊,算是打过招呼,飞一样地跳下马车。宁右羞怯怯地没敢迎上来,宁左就跟箭头子一样冲到何湛面前,果真往何湛怀里袖子里掏:“叔从鹿州回来,藏了什么好玩意儿没有?”何湛一派老成,斥道:“没规矩!站好了。”宁左得寸进尺道:“站好了就给?”“废什么话!以后见人不能这样,失礼节。”宁左忽地将腰挺得板儿直,立定站好,作起腔派来:“遵命!”何湛气得打了一下他的头,笑骂着:“滚你的。你想要什么好东西?”“鹿州那么远,总有京城没有的吧?”何湛从袖子里掏出个木雕的小鹿,巴掌大小,眼睛水漉得如精灵似的,端得可爱。宁左眼睛闪亮闪亮的,一把抓到手心当中,来回摆弄。小鹿里还有些机巧,可以将四条腿拆开来,摆成不同的姿势。何湛看了眼在后头跟着的宁右,同他招招手,让他过来:“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宁右也得了一只,眼睛比宁左还亮。他不敢将鹿拆开,就用双手捧着,睁着圆圆的眼睛打量。何湛自豪得鼻子都快杵上天了,抱着胳膊,洋洋得意道:“这玩意儿我都玩了一路了,也没啥好稀罕的。”宁左拉着他的胳膊:“叔教教我,怎么摆能让它卧下?”“简单!来,我教你!”要是何德在场,看见何湛这副模样肯定会笑掉大牙。何湛见到小鹿的时候,比这两兄弟的反应还大,囫囵买了十只回去,几条小鹿都被他摆弄烂了,这才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孩子的认真劲儿,在何德看来就是傻憨傻憨的,就像滚在沙子里的小笨狗,滚来滚去,才知道硌得慌。之后还故作姿态地昂着头,告诉其他小小笨狗,这沙子硌得慌,不能在上面滚。但就算何湛再憨笨,他也是个好老师。何湛一边教他们玩小鹿,一边又将鹿州的奇闻异事说给宁左宁右听。宁右总是默默听着,不怎么搭话,宁左却听得兴致极高,时不时还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何湛当时哪儿知道那么多?吹牛皮的,加上胡编乱造的,前后左右忽悠一通,差点将神仙妖怪都给搬出来,唬得宁左一愣一愣的,直觉自家三叔厉害,自家三叔懂得多。何湛心里虚得紧,赶紧将话头引到别处去,宁左再问,何湛再忽悠,忽悠完再扯到别的。如此反反复复,兢兢战战,躲躲藏藏,竟也能说上一天。好像还能说上很多天,很多年。想来何湛这一生最大的牛皮都是吹给这兄弟二人听的。实际上,他哪儿有那么厉害?幼年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还是个不愁吃喝玩乐的混子。若不是遭雷劈了,他都想吹牛皮吹一辈子,临死前还要握着宁左宁右的手吹一吹老子当年的丰功伟绩,再带着这些个荒诞且无人再寻的事迹回归山川草木。数世轮回将他少年的记忆一点一点消磨干净,现在何湛连小鹿如何摆都不知道了,当时年少,连回首都难。若还能寻到点什么,那必是何湛第一次带他们偷喝李子酒时,经久不散的那股淡淡的甜味。宁左喝得飘飘欲仙,嘿嘿笑着说:“三叔你就看着吧,等我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好跟你喝一场酒!谁先醉了,就要在谁脸上画王八!哈哈哈哈哈!”那时候何湛还笑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会在别人脸上画王八。”李子酒的甜味还在,说要跟何湛喝酒的人却消失了。甜味消在一瞬,却经年而存;人活过累月,却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