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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原的两位至高之神便是对视了一下,又一同看向了年少的医者。 “有何不对劲。”荒问。 “这这这……我才疏学浅!实在无法说明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若是神王大人您亲自探查一番,便可知晓一二!” 少年人已经整个跪伏在了地上,头埋得不能更低了,他尚且年幼,学识可能的确差一些,但是不外乎这是一种可能,须佐之男的神格自幼便有损伤,这是荒一早便知晓的事情,如今百般诊治都未查出问题,荒不打算放过这个可能性。 “可以吗?”荒微微垂眸去问怀中的爱人。 “当然。”须佐之男笑笑,靠在人肩头闭上了眼睛,像是一只乖巧等待着主人去抚摸的猫儿一般悠闲自得,一点也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神格。 那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存在,高位的神明都尤其厌恶他人去探查自己的神格,因为那般做会将自己的记忆被他人看见,可是现如今要去触碰自己神格的人是荒,须佐之男便是全然放松着将自己交给了爱人,一点也不掩饰的信任。 荒的眉睫颤了颤,便是一只手托着人的腰,一只手放在了须佐之男胸前,闭上眼去须佐之男体内寻找高天神武力量的来源。 而荒所感应到的,是整个意识体之中满布乌云滚雷,风暴闪电,耳旁是风呼啸的声音,双目之中是雷光闪烁,熠熠生辉。 一阵短暂的安静后,是须佐之男一声低声地惊喘吓得荒赶紧收回了意识。 许是因为刚才星月之力终于触及到了须佐之男的神格,至高的神明亦或者是他的坤洚,下意识地将外者排斥着隔绝着保护住了自己的神格不被侵犯,荒去查看须佐之男的情况,而须佐之男红着脸往自己的怀里钻,想来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不想被小辈的神明看见自己这般丢人的模样,想要藏进自己天乾的怀里。 荒忆起刚才自己见到的画面,又想起了星月之力所触碰到的其上的裂痕,须佐之男的神格已经…… “荒?”瞧着荒一脸凝重地思考着什么,须佐之男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莫不是自己的神格真的出问题了吗?可是他自幼便是因着神格问题不断,今日也该只是因为筑巢期的原因而出现的变故吧…… “……啊,我在,你刚才不是说你乏了吗,睡会儿好不好,我……同御馔津去交代一些事务,就来陪你,好吗。”荒听见爱人唤自己,赶紧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温和一些咬着人耳尖哄着人去休息,好给他腾出些时间好好思量片刻。 “嗯,好。” 须佐之男当真是困极,他本就因着今日身体的刺痛和筑巢期的极度渴求变得混混僵僵,如今终于是寻得了机会休息一番,等荒将人轻柔地放回被褥之中,须佐之男便是很快睡去了,看着熟睡过去的人儿,荒甚至埋首在他的后颈处留下了一个短暂的结契,好让人睡得更安稳一些,随后他站起身,看见还跪伏在地上的少年,语气放柔和了些:“起来吧,你随我来。” “是、是!” 小小的少年被神王带出了房内,偌大的屋内再一次的只剩下须佐之男有规律的呼吸声,和窗外枝桠上惊飞的鸟儿振翅的声音。 等午时空些时候,大部分的式神和妖怪们吃饱喝足了,都去庭院之中晒着太阳午睡了,晴明等到了荒的到来。 “荒大人。”晴明知晓对方定然是有事才来找自己,便是想赶紧起身去迎。 “坐着便是,”荒却摆了摆手,自己随便找了处地儿坐下了,他看着又再一次坐回原处的晴明,屋外正午的阳光倾泄而下,落在荒的如瀑黑发之上,仿佛如夜空之中那处最深的星海斑驳,“我找你,有些事。” “但说无妨。” 荒再一次回到须佐之男身边的时候,两人的屋子里早已是大大小小的妖怪挤了个满满当当。 小一些的孩子凑在须佐之男身边对他嘘寒问暖,最为担心的数金鱼姬和辉夜姬还有神乐,平日里须佐之男便最是和她们玩得好,此时也差点收获了三个女孩子珍贵的眼泪。须佐之男苦笑着去左哄哄右哄哄,才终于哄得三位小姑娘收了鼻涕泪珠。 看着被大大小小的妖怪们簇拥着围在其中的荒,他的脸上无甚过多的表情,只是站在门边看着,想再多看几眼这样被世人敬爱着保护着视为家人一般的须佐之男。 这是他的光,他的爱人,他的坤洚…… 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他会站在须佐之男的身边。 而如今,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身边早已站满了被他的无暇光芒而吸引来的人们,他的雷光自此,不再孤独一人背负全部。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莫要再哭了……啊,荒,你回来了。” 身为荒的坤洚,须佐之男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于人潮之中发现荒的存在,他睡醒后见到荒不再身旁,对于荒信香的渴求不再那么猛烈,但是身上的刺痛却依旧未减分毫,还有加重的趋势,他本想起身走走顺便找找荒,但不想孩子们早已在门外等待多时,瞧见须佐之男醒了,便是一窝蜂全涌了上去,拉着人一顿乱哭。 而此时荒回到他的身边,须佐之男脸上的笑意更甚,若不是他眉宇间的忍耐让熟悉他的荒一眼瞧去,就连荒怕是都信了他此时当真无事。 须佐之男总归不想让大家也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太过担心,许真的是因为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身子和快要濒临破碎的神格不争气,须佐之男老想着忍一忍便过去了,却不想这些心思早就被荒抓了个正着。 荒听见须佐之男唤他,便收回了心中所思,走进屋内,妖怪们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好让他去到须佐之男的身边,得以一处空隙和人靠近,荒看了一眼枕头边被须佐之男好好放着的那对耳环,荒才收回目光坐了下来。 须佐之男的神格此时此刻异常虚弱,就连和他命脉相连的荒都能轻松感知到了。 “怎么了吗?”须佐之男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荒,身上的刺痛让他有些不适,却依旧扯出一丝笑意,对方似乎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须佐之男便没有靠过去,而是坐直了在被褥之上,准备听人说。 “……须佐之男,”荒似乎在内心之中做着挣扎,衡量着得与失,他犹豫再三,目光闪烁,让须佐之男都不禁严肃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般犹豫不决的荒,本想着去牵爱人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却不想荒似乎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两人的目光想接,荒道,“我们先分开吧。”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喧哗的屋子里顿时悄然无声。 原本还躺在须佐之男被褥间调笑玩闹的孩子们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纷纷爬起了身来,而稍大一些懂事理了的妖怪们几乎全是满脸的震惊。 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且不说两人如今是结契的关系,更甚者须佐之男如今还处在筑巢期,正是需要荒的时候,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让两人分开?!还是说这人当了神王当真就朝三暮四了起来,现下看上了别家的坤洚,急着和武神大人摆脱关系?! “等、等等等!荒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一次没能忍住的是烟烟罗,手中的烟杆被她狠狠敲在了房梁柱上,瞧来该是有些生气的。 “我当然知道,”荒看了一眼烟烟罗,又把目光落在了须佐之男的身上,他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不解,是讶异,是哀伤,是荒最害怕看到的样子,但是却在此刻纷纷显现在了须佐之男的脸上,荒便又错开了一些目光,“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我自己在说什么。” “……”须佐之男听完荒的话语,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去看自己放在被褥上不知在何时收紧的双手,又将目光停留在荒那双月灰色的眼眸之中,企图从其中寻出一丝转圜来,“荒,这是何意?” “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 “荒要带我去哪儿……” “回到你最想去的地方,那里会有你最为怀念的风,也会让你感受到最温柔的雨,那里……也会有你的挚爱的亲人和你的友人。” 须佐之男安安静静听荒说着,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依旧笔直地坐着。 若是换作别家寻常的坤洚,许是在这般像是分手一样的宣言之下早该是发怒发狂,亦或者轻声啜泣,至少他们不该被自己的天乾这样对待,在结契后不到三月将之抛弃,这于天理也是不合的。 一个天乾可以拥有无数的坤洚,可以同无数的坤洚结契,但是一个坤洚却只能拥有一个天乾,被一个天乾结契,若要断掉这结契,必将承受精神以及身心难以承受之痛。 何况,这是须佐之男啊,是高天原最为英勇无畏最为温柔直率最为优雅端庄的高天神武。 莫不是真占着神王的位置想着尚且压人一头便这般不讲道理?! 有几个平日里爱同须佐之男一起玩耍的式神本欲再为人说些什么,但一众妖怪显然是感知到了荒的威压,对方的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们个个压低了头的开始往外走,带着还是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孩子们离开这屋子,给两人一些单独交流的空间。 等这一群平日里便吵闹惯了的妖怪们离开了,隔门关上的一刹那,须佐之男的双眸才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随后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往荒那边挪了挪身子,想距离自己的天乾坐得近一些。 “我……能听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吗?”须佐之男这句话在荒听来小心翼翼,声调柔缓,可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却带着颤。 “须佐之男,你的神格……快要撑不住了,”荒听出了须佐之男话语间的委屈,但是他却只能是紧咬住后槽牙,忍住了快要宣之于口的种种,“你必须得离开我去往能修复你神格之处。” “……那个地方,真像荒所说的那般好吗,可以帮助我慢慢养好神格,有我怀念的风,有我喜欢的雨,还有我的亲人和友人?” “是,绝无假话。” 提及此处,荒才敢抬眼去看须佐之男,可是须佐之男却牢牢盯着他,问:“那荒呢?” 荒也会同我一起前去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虽在荒的预料之中,但是他早已在心中想好的各种合适的回答,却都在须佐之男率真直接的目光之下让荒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隐瞒,于是他只能摇了摇头。 “我不会同你前去,只有你一个人前往。” “那我不去。”须佐之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几乎是下一秒便拒绝了荒。 “……须佐之男。”荒知晓如果再继续让须佐之男问下去,那么走投无路的将是他自己,他会于心不忍,他会不让对方前去,他会借着自己的私心将人困死于自己的私欲之中。 于是他心下一沉,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酷严肃,甚至不惜用身为天乾的信香,去刻意压制他的坤洚,这是荒往日绝对不想做的事情,但如今却是不得不做。 “我此番来同你说这些并非是为了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来告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得去。” 看着荒站起身来不再打算多言转身欲走,须佐之男终于是坐不住,如今身处筑巢期他本就颇为不安,对荒的陪伴和爱意更是较之往常需求得多,可是荒却在这一刻甚至连话都不想同他多讲,要将他狠狠推开,荒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人,他们明明是结契的关系…… 荒定然还有什么瞒着他!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在筑巢期,他若是能不像平日那般跳脱任性,他可以装作乖巧温柔一些,至少希望荒能陪在自己身旁,若是能度过这个筑巢期,也许神格就不会那么…… “荒……” 须佐之男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却还有些站立不稳地样子,他想去拉住荒同人好好说上一说,但是荒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是素日里须佐之男从未见过的冷漠,在这一刻,须佐之男亲身体会到了身为一个天乾的威压和荒身为神王的不近人情,竟是陌生到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高天原的处刑神,是人世的守护神,也是这个世界的执剑者,你是这个闭环之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皆以这个世界的基石为准则,我不允许你出任何事情,你也只需要按照我所要求的来做便好,不可违逆。” 荒明明知晓的。 他明明是知晓的。 这样的话语会为两人带来多么可怕的嫌隙和离心,可是他还是说了,他甚至捏紧了拳去逼着自己直视须佐之男那双眼眸,身旁的两只小黑龙不再如往日那般缠着须佐之男讨要拥抱,它们游弋在荒的身旁,适时的帮助主人藏好脸上的表情。 须佐之男终于不说话了。 他想要去拉住荒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两人距离不过半米,只要再近一些,他就能如同往日那般同自己的天乾紧紧相拥,能被对方可靠的怀抱保护着,能同心爱之人亲密的接触着,仅仅只是这么一步之遥,须佐之男看着荒那双月灰色的眸子,下唇颤抖着,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 应该要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一刻失了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鸟儿振翅高飞的声音,以及初夏时节不知何处吵得人不安地蝉鸣,统统在这一刻回归了寂静。 荒便是看见须佐之男点了点头,明显想要去拉住自己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随后抬着去抚了自己的脸侧,须佐之男才转过身去,不敢去看荒,他低垂下头颅,颈后稍长的发丝便从肩颈处垂落,无意识地将自己颈后的那块软rou暴露在荒的视线之下,荒看见上面还有自己刚才为了让须佐之男舒缓许多而结契时留下的牙印,没有消去。 他们明明在几个时辰前,亲密至深如此。 须佐之男本不是这样轻易放弃之人,可是没来由得,他听着荒这样的话,看着荒这样的表情,他便退缩了。 筑巢期的坤洚实在是过于敏感和不安,而荒的那一句话,终究还是击碎了他身为坤洚的那一颗心。 啊……分化为坤洚,当真让人困扰。 须佐之男背对着荒坐回了被褥之上,而荒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他将眉宇间所有的情愫统统隐藏好,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得了须佐之男的一句“好”。 屋内的氛围顿时便降至零点。 荒什么时候离去的须佐之男记不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倒进被褥之中的时候,比身上无止尽的刺痛更让他感觉到苦不堪言的,是他那颗神明之间只拥有一个模糊概念的“心”。 荒要将须佐之男送走这件事很快在晴明的庭院之中传了开来。 大大小小的妖怪们交头接耳的,晴明一行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这本就是荒和须佐之男之间的事情,两位至高神之间的决定于弱小的人类而言是没有发言权的,他们便只能和妖怪们凑在一处,好探听些更多的有用的消息。 但晴明心中明了,必然是今日白日荒来找自己那件事,给了荒决心。 而晚些时候荒经过廊下的时候,看见食灵他们端着一盘菜式垂头丧气样子,见到来人是荒,食灵和饭笥才凑了上去:“神王大人。” “……”荒低头看了眼两人手里端着的菜式,只一眼便知晓这是送去给须佐之男的晚间菜肴,平日里坚决不浪费食物的人今日却是一口都没动,何况这些都是他素日里就爱吃的菜式,荒垂下眼眸,没出声。 “神王大人,您看这……”食灵多多少少也听闻了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是再有要紧的事情,也不该拿身体来折腾呀,况且须佐之男还在筑巢期,身体本就要虚弱上不少,这不吃饭该如何是好,便是得了天乾的信香,也得好好填饱肚子养好身子呀。 食灵看向荒,希望能经由荒的手劝劝须佐之男也好,可是荒只是看着那份菜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他若是不想吃便算了吧,神明本就无需进食。” 食灵一愣,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应了一声“诶”,随后带着饭笥和五花离开了荒的视线。 两人今日瞧来真的是有些吵得厉害了,若是往日,荒甚至会悄悄来向自己请教须佐之男爱吃的菜式该如何做才好,哪会有今日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 看着两人的远去,荒才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口,荒站在那儿,没有任何的动作,背后是清冷的月色,面前的屋内却是能让他安心的存在,可是荒没有去打开门,他原地跪坐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动作。 而屋里的须佐之男被身上的刺痛折磨地难受,翻来覆去无法睡着,这疼痛过于明显让他这个平日里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人都不适地烦躁起来,于是他找来荒的那件狩衣披上,让荒的信香包裹着自己,好让自己体内躁动的血液安分一些,趁机想出门去讨杯水喝。 荒感觉到了须佐之男的走近,而须佐之男也感受到了门外属于荒的神力。 如此薄薄的一扇隔门,却隔开了两颗坚毅温柔的心。 荒跪坐在门外,月灰色的眸子笔直看向前方,好像他的视线能穿过这薄薄的一层隔门,看见他性命相系命运相依的坤洚。 荒没有去推开门,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守在须佐之男的门口,而须佐之男也收回了想去开门的手,转身又躺回了被窝之中,用那华美宽大的狩衣将自己包裹严实,在其中感受着荒所残留在其上的信香,安抚着他体内因着筑巢期所躁动的血液。 须佐之男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年幼之时独自一人被关在高天原高耸威严的阁楼之中,他的雷光无法驱散那片深邃的黑暗,耳边似乎一直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空气之中的粘腻潮湿让他动了动眼睫,却没有力量再站起身来。 这样的梦里,没有父亲大人的怀抱,也没有天照大人的光芒。 更没有那片温柔拥着自己入怀的星海。 害怕吗? 又是这个问题…… 须佐之男好像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很轻的,很淡的,它一遍遍问着自己是否害怕,须佐之男知晓那是谁,这般清冷的声音,但是那般温柔的心,他知晓是谁的。 于是须佐之男睁开了眼,看见有个模糊的人影向他走来,拥他进了怀抱,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眼底的迷茫,年轻的神明听见自己叹了口气,然后沉沉睡去。 在迷迷糊糊之中,须佐之男好像闻到了荒身上才会有的清冷的松柏木信香,在这一刻它温柔,它澄澈,它安抚着自己体内躁动的雷电,也安抚着他那即将支离破碎的神格。 等须佐之男再一次醒来,天光乍泄。 他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身上的疼痛不再,双眸在昏暗的屋内得以适应,他便看清了陌生又熟悉的屋顶。 他身上所披盖的,是荒那件星夜之黑的狩衣,上面还有荒的信香,须佐之男翻了个身,将脸整个埋进了狩衣之中,深呼吸一口,随后才抬起了头,坐直身子站起身来,开门走出了这间漆黑的房屋。 海天交接之处的朝阳映照着这片大地,整片高山森林都被渡成了金黄色,海风迎面吹拂而来,有海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滑行,裹挟着青草气息的风游离过须佐之男的耳旁,吹动着他精致的耳环清脆作响,在明媚的光晕之下琥珀色的眸里是那棵粗壮参天的巨树,和他曾经独自一人待过无数次的海崖。 他被所爱之人送回了思念已久的故乡,沧海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