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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蝶是学武之人,恐怕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我不想再逃避下去。”苏枣告诉蝶蝶。“是不是一路人,有什么关系。”哪怕风雨再大,鸟雀会被淋湿翅膀,依旧会努力飞翔,鹰击长空,更是如此。这一路,她心里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她不明白自己畏惧“庞然大物”的缘由,但却越来越明白自己。她的心告诉她。回去。苏枣犟,不信。可是已经到了江南地界,心里还是只想六郎。这江南,如果不是六郎跟她一起,不来也罢。苏枣明白了这一点,江南也就不再是她想奔赴的地方。“回去了,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回去,有也会变得没有。”苏枣舒展眉头,“我要争一下。”看清楚自己的心以后,苏枣便想要为自己的心努力一把。蝶蝶所担忧的,苏枣都担忧过。她已经比任何人,都还明白自己了。也许,六郎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让她来江南。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蝶蝶在船上看着苏枣骑马的声影越来越远,很快就不见。划桨的老汉嗓音粗老,打破了雨中的沉寂:“俊生,人都走了,你快坐下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回头得病不得了啊!”赵蝶蝶用左手摸上了自己的右胳膊。在他离开上京的前一天,有一双拉着他胳膊的手……那一天,他是怎么僵硬着将胳膊从那双小小的手里用力抽出来呢?蝶蝶不记得了。——蝶蝶,我想跟你去螺洲。——蝶蝶,你带我走吧。那时候的他满心慌张,手心里满是汗,惊慌失措的避开了少女期盼的眼神,直到身后逐渐安静。遥望来时的方向。赵蝶蝶不明白苏枣为什么有勇气再回去。从幼年眼睁睁看着爹娘病死,他瘫软在地连苍蝇都无法挥开,而路过的马车却能传来rou香的时候,他已经品尝明白贫寒的滋味。雨雪可爱的小姐递给他饼。感激的同时,卑微也深深刻印在心底。空有一身武功,他依旧是庄稼户的儿子,屠户的义子,即便有本事衣食不愁,可段时间内,他无法让那位小姐维持金尊玉贵的体面生活。少年的自尊心回避了期盼的目光。勉强维持的自尊,也让内心变的空落落。漫天顽云悬在头顶,黑压压一片,随着雨势渐大,划桨的老汉也不敢在往前,找了个地方停船上岸,赵蝶蝶跳上岸,老汉哆嗦着手,想将船里破损的伞给赵蝶蝶,赵蝶蝶道谢一声,没要,回身走入了瓢泼的大雨中。江南地界的雨绵延。上京白茫茫一片。竹林风雨过,台殿雪飞凉,微烟在殿内旋绕,今日的熏香极淡,李德忠看殿外皓雪满庭,飘萧的北风激的他也哆嗦了一下。殿内已摆好饭,桌子正中央放着一盘硕大的猪头rou。李德忠很清楚这份猪头rou今日也不会被动一筷子,日日摆着,只是因为殿内这位至尊无上的帝王想摆出来而已。朱常钰环顾殿内。雕梁画栋之间,飞龙黄金作身,深深凝望深宫高楼外,飞雪似鹅毛,这巍峨宫城都是他的,可满宫城内却没有他最想见到的人。沉默着用过膳。月华如水浸宫殿,书房里的烛火明亮。早朝晏罢,这般勤于政事、恤民图治的帝王无疑令动荡多年的朝局焕然一新,逐渐稳定。高高的台阶上,朝臣满意的匍匐在不动声色,不露情绪的威严君王之下。当务之急,百废渐新,如今只有继承人还是困扰朝臣的难题。各家名门贵女的名册送入了宫中,太后cao持着,却一反常态并未着急。顾莺南已经许久没有被召入宫中。继母与meimei无不冷嘲热讽,她虽没有多在意,却也总是在无人之时,静静于檐下呆立,听那雪落梅枝的声音。奶嬷嬷知她心情不佳,特意买了顾莺南最爱的火烧回府,顾莺南接了,却没有吃。一壶小酒,摆在了宫内陛下的案前。恰好也有一壶摆在了顾莺南手边。宫内活明白的男女,有酒皆不喝,深知愁肠入骨,饮酒也无用。帝王足够克制,而贵女莺南,不过是顾府胆怯慎微的莺南,没了太后庇护,偶尔也想放纵,冷风里饮冷酒,心冻的发硬,也就不去想那火烧的热,期盼那炙烤的暖。上京城进入了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时日。泥土的蚯蚓蜷缩身躯,一笔一划的九九消寒雅图又在上京城内出现,市井里红豆糯米饭热腾腾散发着热气,羊rou汤铺子也红火起来。越靠近上京越冷。苏枣看着凿冰湖面捕鱼的几个小小孩童,翻身下马,帮那群冻得双颊通红的孩子将渔网抓起来,扛上了岸,“嘶——呼——”寒冷让苏枣不禁呼出一口气。笑着和孩子们挥挥手,苏枣上马继续赶路。她很着急,但着急的同时,一个人的行路更无法停止思考。苏枣没赶得上腊八到京城,她便在一座小小的镇上吃了腊八粥,红豆惹了她的相思,莲子甜蜜了她的心怀,花生有些苦,叫苏枣舌头发涩。每次在路上听见人议论朝中皇帝后宫无人将要选妃的事情,苏枣都要生气。后来,她气的买了一坛子老醋,每次气着了就喝一口,酸的她捶胸顿足,搓手跺脚的更加清醒。过年前半个月,苏枣终于赶到了上京城。越近越是情怯。还好苏枣天生自带一股莽劲,想明白了,就更莽。知道自己左右是要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干脆大咧咧,装束也不换,蓬头垢面满身尘灰跑进了宫。正是黄昏。熟悉的昏沉日光,苏枣翻过圣安殿的墙,在暗卫出现的瞬间扔了帷帽,暗卫认出她,一一退下,苏枣走进圣安殿。殿内桌上摆了饭,两双碗筷让苏枣心里一个咯噔,等看到桌上还有她爱吃的猪头rou,那点咯噔咯得她牙痒,连忙从后腰取下醋壶啜了一口方才稳住。苏枣走出殿外,在李德忠震惊的目光下,终于找到了正在回廊背手看天的朱常钰。“朱常钰!”苏枣直呼名讳。李德忠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见苏枣回来,陛下背过身的身影一震,嘴边不由为自家主子露出笑,眉耳不动,抬手令宫女太监下去,李德忠后退几步,藏身于树荫最深处,充当隐形人。朱常钰以为自己幻听。毕竟苏枣的声音他再耳熟不过,枣儿通常都唤他六郎。幻听也无妨,朱常钰转过身。苏枣正要开口说话,朱常钰已经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