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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生眯眼望过去,哎呀,这是认识人啊,老乡见老乡。赶紧安排田喜发带大家伙先去排队,他得去叙叙旧,顺便探听一下消息。没看那位老友都混到第二步打上粥了嘛,可见比他们来的早,或许能了解的多。到了近前,宋福生抱拳:“哲发兄,可安好?”以前和宋福生一起教书的王哲发,此时棍子一个、身穿破棉袄一件,手上的一叠碗全是有豁口的。他以袖掩面,一副有辱斯文的模样。钱佩英问女儿:“你爹咋又成子帧了呢。”“我爹的字呗。大名宋福生,字子帧。”“他俩在那说啥呢,你一句我一句的,我都有点听不懂,太能拽文。”宋茯苓用大白话告诉她妈:那人好像是说,他一个读书人,本该为社会多做贡献,现在却沦落到讨饭,无颜见江东父老。完了我爹说,哎呀,大环境如此嘛,又不赖咱们,你没必要害臊。钱佩英紧皱眉头瞪女儿,很是嫌弃女儿的语气过于轻快:“茯苓啊,你咋不知犯愁呢,你爹现在看你就上火。”宋茯苓疑惑道:“我怎么不犯愁了,我一直在思考怎么往酌情上靠拢。也不知得送礼送多少。”与此同时,宋福生也在向老友打听。王哲发小道消息一顿传播,和宋福生窃窃私语:听说,送百两以上会酌情,你有百两吗?百两要么是现银,要么是二京十几省能通兑的银票。好多人的银票,到了这,没用了。这不给通兑,废了!宋福生:他?他没有,他就是想卖洋酒香烟大花瓶,也得先让他进城啊。“那你呢,哲发兄,咱兄弟二人充徭役不能够,但,唉,难道就认了做军户?子女世世代代做军户,永无翻身之日了。”王哲发露出他发黄的牙:“怎会?我和你不一样,我秀才啊。秀才以上,入城门就是农。我老子娘和兄长,正城门前排队呢,我这,”说到这顿了下,抖了抖手里有豁口的饭碗:“来打粥。发给我家的是红牌,红色,农,白牌军户,黑牌,徭役。我,红牌,早拿手里了,等开城门放行呢。”宋福生顿时心口一痛,靠!硬舔着脸追问了句:“哲发兄,读书人不多,如若惜才,有无可能降到童生?你来的早,是否听说?”没等宋福生说完,王哲发就打断,意思是你别做梦了宋子帧。他亲耳得知有一童生,因为逃荒时就他自己一人,官员认定没家没业的是不稳定份子,还军户呢?连那美事都没有,直接脸刻字,干徭役去了。只有秀才以上才可以。“子帧兄,当年你,唉,可惜了。”宋福生不想再和王哲发好了,以后也不和这人玩了,什么玩应,在他伤口上不停地撒盐,就是那个意思,那不能婉转点吗?心想:喝你的粥要你的饭去吧,拜拜!宋福生和钱佩英、宋茯苓讲完他得知的。钱佩英:“唉,你说你咋学习那么不好呢。”宋茯苓:“唉,爹,以我之远见,咱要是能命好混上个酌情当了农民,往后你得好好学习啊。”“我牙疼,你娘俩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百两银子什么的!”钱米寿正好过来喊他们排队,听了一耳朵:“姑父,什么银子?”第一百二十二章四更(为林钰林打赏万币+1)三口人都没把米寿当回事儿。哄娃回去找四壮:“去,让四壮抱你排队去,一会儿姑父姑母就来了啊。”宋福生还冲四壮摆摆手,摆完就示意媳妇闺女跟上,想找个犄角旮旯密谈。四壮走了过来,蹲下身要抱米寿。米寿用小手推了推他,不让抱,皱着眉头看向又扔下他的三口人。“四壮,难怪祖父说,姑父是个穷鬼。”“四壮,姑父对我很好,对不对?说了你也不晓得,我有偷着喝了许多甜的,是姑父喂的。”“四壮,祖父说人是会变的。可是?姑父是变的对我越来越好了,祖父没说变好要怎办呀。”好难啊,唉,五岁的钱米寿陷入纠结中。说白了就是,钱老爷子话里话外带出了大灾大难面前,让米寿只信钱佩英。说宋福生并不可靠,按照他以前的表现。米寿虽然年幼,听不太透彻,但是小娃有直觉,能感觉到爷爷语气里对姑父的嫌弃和不信任。尤其是他在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后,谁好谁坏,钱米寿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是能看懂。就像前期马老太对他不行,他就溜边呆着,不往马老太跟前凑。就像陆畔是将军,威武不可侵犯,是陌生人,可钱米寿就是有种直觉,如果他足够诚实诚恳,他管陆畔再要个鸡蛋,陆畔能给他。现在,他满满的直觉,已经压过了钱老爷子生前的嘱咐,他觉得姑父是好姑父,祖父或许错了。一路上,路过害怕的地方,他只有趴在宋福生的肩上才感觉踏实。“喏,你抱我。”四壮弯腰给米寿抱了起来。钱米寿指向远处,奶声奶气道:“去找他们。”犄角旮旯,三口人紧急密谈中。宋茯苓用气息小声道:“咱送礼别送打眼的,烟酒你俩就别想了,容易弄巧成拙,更让人怀疑,在给咱仨送去服徭役。娘,我记得你有个金镯子来着?”钱佩英猛的一拍脑袋,拍完连连点头:“有有有,头十几年前你爸给买的,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时候流行三金四金。嗳?老宋,那镯子多少克来着?你这么的,你进去,我俩掩护,你把金镯子,好像那盒子里还有金戒指耳环,应该是放一起了,你都拿出来。”宋茯苓:“爹,我床头柜下面有个枣红色绒布盒,里面也有前几年过年流行穿红线戴金珠,你把那个绳剪开,金珠子拿出来。这?这两样金子加在一起,再……”“姑父!”三口人被吓一哆嗦。只看米寿腾腾腾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扯住宋福生的手就走:“你来,你们跟我来,姑母?jiejie!”更隐蔽的旮旯处,四壮负责放风。钱米寿非要宋福生蹲下,必须要眼对眼直视那种:“是要用很多银吗?不给,会很不好?”宋福生说:“不会的,别担心,姑父会想招。就算想完招后,还是很不好,那姑父也能混成军户的小领导。姑父绝对绝对会让咱米寿念上书,将来啊,等你考上进士,咱……”钱米寿小手一摆:“别扯将来了,”说完,解开他自己一直背的小包袱。五分钟后,现代来的三口人惊呆了。宋茯苓:我的天啊,我天天枕的竟然是金饼子。一块砖芯里夹一个,巴掌大小薄金饼。钱佩英:我的古代爹啊,你不该这么早走,你对我这样好,我们都没尽过一天孝。宋福生一点也不嫌糯米砖又酸又臭,他先用牙咬了咬金饼子,随后用两手掂量掂量份量,满脸不可思议。帮忙背这么久,居然没发现里面另有玄机,他们仨是棒槌吗?难怪米寿不让别人帮忙拿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