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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秋棠竟然比他更早。按山城这边的习俗,除夕前两天早上要吃饺子,秋棠天不亮开始擀面,包馅,一锅水烧滚,待饺子下锅,她终于得闲,垂着酸软的胳膊,伫立台边,看窗外日出东升。隔着一层玻璃,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开心的,难过的,一切情绪都变得模糊不真切,在这场日出里,她可以获得短暂的,麻木的满足感。“这饺子,你包的?”秦晟夹起一个,研究了半天,和超市里卖的速冻饺子一个型,却又不是一个样。“嗯。”秦晟眼前一亮,看看她又看看饺子,突然有点不舍得吃了,他咬着筷子,“你有没有在饺子里包硬币?”“包硬币?”秋棠顿了一下,“好脏。”“洗干净就不会了啊。”秦晟终于找到话题点,开始抬杠,“不是,你一个做生意的怎么一点都不迷信啊?你知道吗,包硬币在饺子里,吃到那个饺子的人,一整年运气都特别好。”秋棠吃相很好看,咬饺子皮时露出一截白如糯米的牙,一口不多不少,不会溅出汤汁,也不会吃到满嘴油光。她刚好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抽餐巾纸擦嘴,垂着眼,“你可真是......”她短暂停顿,好像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小孩啊。”“你......”秦晟正欲反驳,秋棠已经吃完站起身,她收了碗筷进厨房,撂下一句,“碗自己洗。”饭桌上就他一人,秦晟飞快吃完剩下的饺子,冲进厨房,和秋棠一起站在水池边。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圆润乌黑的头顶,小孩?在你面前这个小孩,千万粉丝,出道在即,顶流预定。在未来影帝洗完这个碗之前,劝你趁早改口。“万一出不了道,你打算如何?”秋棠把洗干净的碗放上沥架,忽然开口,不咸不淡的语气让秦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先是一愣,有点好笑地,“我人气高后台硬,出不了道?搞笑吧,只要节目还在做,我肯定前三。”把洗洁精泡沫胡乱一冲,“第一就算了,当C位没什么好的。”秦晟不动声色,把碗放在秋棠碗的旁边,悄悄瞄了她一眼,“要真出不了道,我去给你演戏呗,拍戏可比唱歌跳舞轻松多了。”秋棠转头,下巴稍抬,上下打量着他。秦晟人高马大,立在她面前,竟然有些局促,脸颊微微烧起来。秋棠收回视线,拿了盆子接水,“你若这样想,永远都是十八线。”秦晟舔舔嘴角,骤然眼前一亮。她没说不,那就是不拒绝咯,不拒绝,那不就是同意了?他的理解能力似乎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峰值,“那说好了啊,你当我经纪人,不许反悔。”“谁和你说好了,我不缺演员。”秋棠关上水龙头,“你,差远了。”她端着一盆水往外走,秦晟不死心追上来,“怎么差了,你看过我演戏吗就空口鉴差?”他贴着她,“我长得也帅啊,我哥有的我都有,你那么喜欢他,怎么不喜欢喜欢我?”秋棠站住。秦晟猝不及防,差点压住她,摇晃好几下,勉强站直了。她抬头,对他翻了个白眼,走了。秦晟被她这一眼瞪得,腿又有点软了。缓了一会儿回神,他行将出去,秋棠刚擦了半边门,沾满灰尘的抹布在水里浸出一大团黑。她弯下|身洗抹布,细腰弯成一枚嫩柳,一双长腿包在牛仔裤里,漫画一样,笔直地立着。从清冷的屋子里出来,秦晟被这乍倾天光刺酸了眼。“你也太勤快了吧?”他走过去,盯着秋棠细白的手,声音低了几分,“门有什么好抹的,又不睡上面。”“过年的风俗。”秋棠顿了顿,“后天除夕,你还不走?”“你每年就自己一人过啊,他不来陪陪你?”秦晟顾左右而言他,上前拿过秋棠手里的抹布,怼到门上,卖力擦起来。“......”秋棠有点无语,“你把我刚擦干净的地方又蹭脏了。”“脏吗?”秦晟左看右看,看不出哪里脏。他攥着抹布搂紧怀里,生怕秋棠抢走,“我吃你的住你的,你总得让我帮你干点活吧。”秋棠空手站在一边,倒是没有再反驳。秦晟心中暗喜,擦得更加殷勤,连水都没自己烧过的小少爷,一扇门擦得干干净净溜光可鉴,真是,他眉梢一挑,简直优秀。“你......”他得意回头,眼前却没了人影。哪去了?秦晟扔了抹布,屋里屋外地找,喊了秋棠好几声,也没看见她。不会是趁机跑了吧?他慌了,跑出院子,看见宾利还停在那里,秦晟暂时松了口气。还好,车在,她跑不了庙。秋棠去了后山。小时候天天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嬉戏的地方,时移境迁,当年的伙伴早已不相识,玩闹的小孩子换了好几批。山道蜿蜒,草木幽深,外婆葬在半山腰。刚进秋家那年才五岁,秋棠每天都要哭,想回家,想外婆,她那么老了,已经被女儿抛弃,又失去了外孙女,她要怎么生活。而背井离乡的秋棠,又要怎么活下去。毕业回国后,秋棠每年都会回山城一趟,小村变成小镇,土屋平层被铲平,建起一些钢筋水泥楼,外婆被埋在后山,只有一块碑,象征性的小土包里没有骨灰。尸体被发现时,已经不成样子。她一个老人家,伶仃独居,后脑勺跌在石砖上,都没个响,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屋暗灯。秋棠甚至不知道她是哪天走的,外婆去世的消息跋山涉水,从山城传到锦城,在姜品浓的糊涂脑袋里搁置许久,等她终于想起来,轻飘飘地告诉秋棠时,人早已下了葬,碑上的生平只有一个模糊的年月。秋棠步履不停,一口气爬到半山腰,出了浑身细汗。日头淌过脸颊,她渐渐有些昏沉,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走到墓前,擦干净案台,放上一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