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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镖局失镖之初,她就判断出这是太尉府设下的陷阱。 阮香凝之所以没有阻止高衙内,是因为来自黑魔海高层的命令,要她设法接近太尉府。 高衙内的胡作非为恰恰是一个绝好机会,黑魔海甚至表示,必要时可以放弃林冲这枚已经掌控十几年的棋子。 由于不知道高衙内会采用把林冲引入白虎堂的手段,直接将他下狱,黑魔海的命令出现一个误判。 程宗扬在凤凰岭遇袭的同时,阮香凝刚刚接到黑魔海一则新的命令,要求她透过林冲与皇城司的关系,探知云秀峰的行踪。 从阮香凝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程宗扬只觉得背后发凉。 黑魔海表面上没有任何强硬的回应,暗地里的出手却一点不软。伏袭雪隼佣兵团,一举消灭掉江州的援军;现在黑魔海又把目标放在云秀峰身上……程宗扬想想剑玉姬的手段就觉得不寒而栗。 作为黑魔海行动的核心,剑玉姬已经成为程宗扬的心腹大患,但他对她的了解几近于无,只能透过她的种种手段捕风捉影,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几方面综合下来,非但没有了解,反而更觉得这个剑玉姬深不可测。 秦桧说的没错,她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每一着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即使自己占尽上风也禁不住提心吊胆,生怕她在终局时放出胜负手,一击必杀;因此明知道凝玉姬脑中的讯息是座难得的宝库,但程宗扬丝毫不敢久留,经过半个时辰的询问之后,便解除阮香凝的瞑寂状态,好让她按照黑魔海的命令继续与高衙内周旋,造成一切正常的假象。自己立刻离开翠微园,准备召集部属,策划对黑魔海的反击。 当然,解除阮香凝的瞑寂状态之前,程宗扬没有忘了发指令,封闭她半个时辰的记忆——但这种模仿催眠术的拙劣作法有没有效果,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验证。 第五章 回到居处,秦桧奉命召集众人。程宗扬先到内院整理思路,刚一进门,程宗扬的眉角不由得突突跳了两下。 一个老者负手立在院中,仰首观赏天际一弯残月。他皓首长须,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道袍,颈后斜插一柄拂尘,银白色的拂丝随风而动,怎么看都像个大有德行的有道之士。 程宗扬在心里骂一句“皓首匹夫”脸上堆起笑容,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蔺教御!晴州一别,没想到教御又来了临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蔺采泉仰天叹道:“小友只道是有缘,却不知老夫下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小友的踪迹。” 自己的住处虽然隐秘,但太乙真宗想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全力一个人,既算躲进大内也未必安全。 “久闻太乙真宗是宋国大道门,看来半点不假。我才来临安几天,蔺教御就摸上门来了。” 程宗扬道:“我猜蔺教御半夜来访不是为了喝茶,咱们就免了茶水吧。” 蔺采泉转过身,神情自若地说道:“礼法岂为吾辈所设?” 蔺老贼就是有这本事,不管什么尴尬事、龌龊事,他都能说得冠冕堂皇。 “蔺教御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指教不敢当,只是说些闲话而已。” 蔺采泉道:“听说小友与明庆寺的挂单僧人鲁智深结交,不知小友可知晓这位花和尚的来历?” “蔺教御消息真灵通。” 程宗扬道:“花和尚的来历我也听说过,据说他原本是个军官,因为打死人、吃了人命官司,不得已投了佛门,这些年四处挂单修行,年前才到明庆寺,当了看菜园的大和尚。” 蔺采泉频频点头,然后道:“小友可知花和尚为何不在本寺修行呢?” “多半是那庙里管得严,不让他吃狗rou吧。” “花和尚剃度的寺庙乃是五台山大孚灵鹫寺,拜的师傅乃是大孚灵鹫寺方丈智真大师。” 蔺采泉悠然道:“花和尚这些年四处挂单,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逃命。” “还有这种事?他是偷吃方丈养的狗,还是打死哪个不开眼的沙弥,让人追杀这么多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蔺采泉捋了捋胡须,谓然叹道:“花和尚错就错在他一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却继承智真大师的衣钵。大孚灵鹫寺乃是十方丛林中的名刹,岂能容一个好酒好rou的和尚窃占方丈法衣钵盂?智真大师圆寂后,花和尚存身不住,与师弟臧和尚一起逃下五台山。臧和尚入了岳鹏举的星月湖,花和尚却不肯给人惹麻烦,孤身一人云游至今。” 程宗扬啧啧道:“佛门清净地,怎么闹得和宫廷内斗一样?这些和尚也太利欲薰心了吧?” 蔺采泉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小友何必叹息?” 程宗扬笑道:“蔺教御这趟来又是为了什么利?不会是半夜睡不着,找我来讲故事吧?” “老夫此来,不过是与小友谈笔生意。” “这个我爱听!什么生意?” 蔺采泉淡淡道:“当然是小友的性命。” 程宗扬看了他片刻:“蔺教御,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小友可知,你已是怀璧之罪?” 程宗扬双手抱胸,倚在柱上。“说来听听。” 蔺采泉接下来一句,就让程宗扬变了脸色。 “九阳神功。” 蔺采泉摘下拂尘,在手中轻轻摇着,淡淡道:“江州城外,九阳神功横空出世,小友可知在天下引起何等轩然大波?单是太乙真宗门下,想取你性命的何止十万?” 自己为了救小狐狸的性命,与秦翰交手时使出九阳神功,当时没有十分在意,这时被蔺采泉点醒,程宗扬才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九阳神功是太乙真宗镇教神功,别说寻常门人,就是宗门精英也不见得能修习,流传至今,九阳神功已经成为一种象征,可以说修习九阳神功是掌教的必备资格。 现在太乙真宗正为掌教之位斗得不亦乐乎,九阳神功却在江州出现,一旦处置不当,这场风波就会演变成一场野火。 鲁智深好歹还是大孚灵鹫寺方丈的弟子,照样被追杀这么多年;自己和太乙真宗一点屁的关系都没有,竟然使出镇教神功,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太乙真宗那帮人的反应。 程宗扬一脸愕然地说道:“竟然有此事?难道是贵教哪位高人到江州作客了?” 蔺采泉一挥拂尘,眼中透出精芒,片刻后哑然失笑。 “程小友何必隐瞒?” 程宗扬这才想起蔺老贼用过类似的法术辨别自己言语的真伪,看来是瞒不住他了,只好干笑几声。 蔺采泉沉声道:“九阳神功在江州出现的消息如今已经风传天下,小友想让太乙真宗十万弟子蜂拥赶往江州,与宋军合力破城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这威胁的力度真不小。太乙真宗如果站在宋军一方,参与江州之战,大伙儿唯一的选择是立刻扔下江州,有多远跑多远。 太乙真宗甚至不用全力出手,只要蔺采泉一系的弟子投入宋军,就够孟老大喝一壶了。 程宗扬哈哈笑道:“蔺教御既然是来做生意,总得把交易的货物拿出来让在下看看吧?” 蔺采泉从容道:“这笔生意对小友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小友承认掌教真人当日许诺由蔺某接任教主,在江州动用九阳神功的便是我蔺采泉。蔺某不但替你挡下所有质疑,并且宣布我太乙真宗将全力支持江州。” 良久,程宗扬吐口气,然后挑起拇指:“姜还是老的辣!蔺教御好手段,我程宗扬佩服!” 蔺采泉这一着可谓绝妙,不但解了自己的困局,又在他的掌教之争中投下重重一枚砝码。难怪他如此笃定这样的交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但程宗扬在六朝混了这些日子,不至于像刚来时一样,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程宗扬话风一转:“不过太乙真宗表明态度全力支持江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蔺教御不怕别人起疑?” 兰采泉慨然逍:“我太乙真宗前任掌教王真人与武穆王的交情义薄云天,世间尽人皆知,蔺某此举不过是追慕先贤之义。” 程宗扬点点头,“这个解释不错,但还有一桩——当时和我交手是秦翰秦大貂珰,蔺教御让我编个故事出来好办,但想堵住秦大貂珰的口,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你我所言,自然便是真相。秦帅虽然勇武绝伦,终究是个阉人,他的说词未必便有人信。” 蔺采泉胸有成竹地说道:“更何况秦帅未必肯蹚这浑水。” “蔺教御一开场的故事讲得真不错,我这会儿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也好,我得太乙真宗的支持、蔺教御得了掌教的位置,这笔交易大家算是双赢。” 程宗扬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我只有一个要求。” “小友尽管道来。” “太乙真宗宣布支持江州的时间,要由我来决定。” 蔺采泉抬起手掌,“一言为定!” 两人轻击一掌,敲定这笔交易。 蔺采泉大袖一摆,洒然离开,一边道:“有劳秦小友久候,老夫告辞。” 秦桧回来复命,一见院中有生人立即潜踪匿形,以他的身手想瞒过旁人并不算难事,谁知被蔺采泉一口叫破,只好现身出来,拱手笑道:“蔺教御一路顺风。” “借秦小友吉言。” 蔺采泉收起拂尘,从袖中取出骨笛,身形飘然而逝,片刻后,一曲笛声响起,在月下渐行渐远。 “同样几十年修行,师帅修成圣哲,姓蔺的这老家伙倒修成老妖精了。” 程宗扬揉了揉脸道:“我原本还想让卓婊子或者秋小子当掌教,把太乙真宗拿到手中,幸好没干,不然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斗不过姓蔺的老狐狸。” 秦桧琢磨了一下,“蔺采泉做这个掌教未必就是坏事,毕竟公子与他打过交道,总比旁人当上太乙真宗的掌教强些。” “没错。老蔺虽然不是好鸟,但是个明白人。老蔺对九阳神功的眼红,傻子都能猜出来,可他跟我扯这么久,硬是绝口不提九阳神功的着落,啧啧。” 作为太乙真宗的镇教神功,九阳神功对蔺采泉的诱惑可想而知,如果对换角色,程宗扬认为自己会不管成不成,肯定开口以索要九阳神功作为交易条件。 蔺采泉偏偏能忍住,可见这老家伙确实是懂分寸、知进退,好一个成精的人物。 程宗扬一半安慰自己,一半认真地说道:“的确不一定是坏事。真说起来,和他打交道还比小秋子省心点。” “假如蔺教御果真依诺而行,江州又得一大助力,但公子为何不立即宣扬此事?” “这么够分量的消息,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扔出去。投机生意赚钱靠的是什么?波动,有波动才有利润。” 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jian臣兄,咱们该琢磨球磨,怎么利用这个消息让宋国的粮价好好地波动一下……” 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临安之行会变成一场接一场的见面和谈判。 来临安不到十天,自己分别与薛延山见面,接手他的雪隼佣兵团;与鲁智深、林冲见面,大伙儿攀上交情;与高俅见面,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与云秀峰见面,谈定云氏商会与盘江程氏的合作;又与蔺采泉见面,用一个为自己解困的谎言帮助他登上太乙真宗的掌教之位,换取太乙真宗对江州的支持。 不算自己与李寅臣、廖群玉、陶弘敏等人见面的小事,其中任何一桩泄漏出去,都会在六朝产生巨大的波澜。 什么时候自己拥有这样的能量,足以在六朝这个世界中翻云覆雨了? “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隐则藏于波涛之内,升则飞腾于宇宙之中。呼吸生风云,鳞爪动天地。天龙一吟,八荒皆应”“行了jian臣兄,吹这么大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公子龙口一开,属下不胜惶恐。” “你这个死jian臣,拼命架梯子让我往上爬啊?我若当了皇帝,个先把你阉了,收进宫里当太监!” “唔……” 秦桧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家主既有此意,看来秦某该先找个浑家,传宗接代。” “秦兄,你早该这么干了!” 程宗扬来了兴致,“看中谁家姑娘了?跟我说说,如果是咱们自己家的,你尽管来挑!” “倒是有一个……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迟些属下再向公子禀报吧。” 虽然已是深夜,程宗扬在临安所有的人手,包括受伤的俞子元都已经赶来,秦桧、林清浦、敖润、冯源、俞子元、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加上鹏翼社两名星月湖的老兵,也济济一堂。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江州又多了一分胜算,坏消息是云六爷被黑魔海盯上了。” 程宗扬简短介绍一下目前面临的形势,略去如何得到情报的细节,然后告诉众人,现在要做的首先是保障云秀峰的安全。 江州方面已经失去雪隼团的外援,云家的支持是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 以俞子元为首的星月湖等人看法一致:查清黑魔海在临安的底细,动用临安鹏翼分社、雪隼团临安分号,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马,把黑魔海在临安的势力连根拔起。 程宗扬心里苦笑。俞子元虽然是人才,但比起杜元胜、苏骁等人还是差了一些。 黑魔海在临安潜藏这么多年,一个岳鸟人随口提到的林冲就派出教中御姬足足监控十二年,不显山不露水,想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