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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影里,只是站在那听着,景云看着明明还是曾经的那个俊秀少年,敛去光华却带出了一丝落拓的沧桑。明明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却觉得与他就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的距离。“博衍。”下朝后,其他人都走远了,景云叫了一声。慕博衍回过头,带着那个让人百看不厌的笑脸,停下步子,看着太子。好像是在等他接下去的话,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御道的一侧,只是看着对方。见景云许久不曾有下话,慕博衍退回几步,说:“殿下。”“你……”景云想问刚才你在想什么,却是欲说还休,又停住了。“太子请说。”慕博衍笑意盈盈。景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顿了好一会,才说:“父皇赏了些团茶,去孤宫中尝尝。”慕博衍笑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东宫而去,后面跟着内侍,一路并无多话。茶品了,水果吃了,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该告辞了。打算走人的慕博衍站起身子,却听景云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克制,他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你放心。”为你吗?有那么一瞬间慕博衍也问过自己,却给不出自己满意的答案。放心,我又要放什么心?回身低下身子,靠近景云,他说:“为太子,为将军战士,更为天下百姓。”等景云再看去,那个人已经朝宫门去了,吩咐左右将团茶包一小包,给中兴王送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圣人无私利。读书人一生所求,不是黄金屋,不为颜如玉,而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照本宣科的话人人会说,明不明白却不得而知。两世为人,不敢说自己有多么深的感悟,但有些东西也已经慢慢浸入慕博衍那长身而立的傲骨血气中了。若是太平盛世,红尘万丈也不过几个寒暑,当个纨绔王爷笙歌美酒软玉在怀就如此富贵一生也是未尝不可。只可惜多事之秋,而他背负着慕家先祖用几代鲜血换来的荣耀,自然胸中沟壑万千。第15章侯爷慕博衍看着姚安歌,指尖轻轻一点那张纸页:“人在朝堂,犹如身入窄巷,若是腹背受敌,只怕是死路一条。”姚安歌微微垂下眼睫,缓缓道:“六月甲申,许、汝、单、齐、蔡五州蝗灾。蝗起东北,趋至西南,禾稼草木俱尽,饥民十数万有余。皇帝陛下着户部下放赈灾银两并令各州府衙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慕博衍刚要听接下去姚安歌怎么说,就见京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王爷,太子来了。”京生说道。慕博衍有些奇怪,往常景云来都是京生直接给迎进门,他人在哪就直接将太子领到哪,这次怎么会先跑来通报。“太子有带谁来?”“太子边上还有陆大人,还有……”京生看一眼慕博衍,说:“还有魏侯爷。”魏弘!魏无忌封了忠武侯,承位的魏弘自然就成了魏侯爷。慕博衍有些奇怪:“侯爷跟太子一起来的?”京生回:“那倒不是,在门口刚好撞上,奴才就让人先带殿下和侯爷他们去后园了,然后马上跑来禀报。”听完才稍稍安下心,“安歌,一起去后园。”到了小园,那几个人都已坐下,正中央的是景云,旁边坐着陆离,然后隔着空位,就看到了魏弘。见他来了,除了景云,另两个都站了起来。慕博衍说:“本王来迟了,劳诸位久候,见谅,见谅了。”姚安歌微微低头,拱拱手:“太子殿下,魏侯爷,陆大人。”景云看着这些人:“都来了,坐下吧,你们个个顶天站着,孤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劲了。”“太子所言及是,大家伙都坐,酒水糕点水果茶王府中都有,咱好好说说话。”“博衍,来的时候听京生说,你跟姚公子正在商议事情。孤倒是好奇了,说说你们在聊什么家国大事呢?”景去语气轻松,好像真的就是几个少年人闲来无事打打秋风聊聊家常。慕博衍道:“太子说笑了,在座诸位除了本王区区不才,都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比如陆大人——”他指着陆离,“新科状元,天子门生,虽说现今只是屈于翰林院,但本王敢说陆大人是撑得起大夏未来的栋梁之才。”陆离是陆明轩的侄子,少时便负盛名,学识本事当个状元也算实至名归。而文人相轻的毛病又太重,总有那些个自己比不上人却爱阴阳怪气在背后嚼舌根的。再者陆家封荫太大,提起他总爱在前面挂个“陆大学士亲侄”这一名头,好似他就是借着他叔父的东风上的位一样。陆离一方面以陆姓为荣,另一面却又恨别人说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他叔父,可这样的话太不符合孝道,说不得,心中满是郁闷。听慕博衍如此夸赞他,却丝毫不提他叔父,那推崇之言听得分外入耳。低头谦虚道:“不才不才,王爷谬赞。”慕博衍夸人夸上瘾了,指着姚歌行又道:“姚兄虽然布衣之身,却是经纶满腹,又会武功,还通医道,真乃是全才。”姚安歌微笑:“一介白身,承蒙王爷如此夸赞,愧不敢当。”慕博衍的目光对上魏弘,笑得更欢:“而魏侯爷,驰骋沙场,文韬武略的俊杰,如今这京中满城都是本王这种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够,有事没事扶墙咳血尽会拖累人的纨绔膏粱,一对比,更是显得兄长英姿勃发,遗世独立。”魏弘只是看着他,如此说笑的慕博衍是他不曾见过的,却不作声。景云看慕博衍一眼:“嘴皮子是真利索,说的倒是不错,在坐都是国之栋梁。”慕博衍得意,“我进门来的时候见你们也在说话,不知殿下在聊些什么?”景云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放在桌上,慢慢地说:“听闻豫鲁那一带流寇为乱。”“巧了,先前安歌也在跟我说豫鲁之事,只是说的却是豫鲁蝗灾,庄户绝收,难民十数万。”慕博衍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如今又来流寇作乱,豫鲁百姓的日子看来是过不下去喽。”陆离顺着慕博衍等话头,沉吟片刻道:“王爷说的是,豫鲁蝗灾流寇,黄河流域经年决堤,北……”陆离眼神流转,换了口风,“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早已不那么充盈,如此下去,迟早捉襟见肘。”魏弘却是冷冷一言:“捉襟见肘?乌孙匈奴送来的银子珍宝不都还在库里堆着吗?”景云听了倒也不在意,眼都没抬,只是说:“蝗灾一事,父皇已经下放赈灾银两并令府衙开仓放粮,只是流寇……”却听慕博衍接下:“流寇也好,流民也罢,国家想要长治久安,这些脓疮都是要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