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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绣吉服

    

第10章 绣吉服



    符岁岁一个人下了山,她记性不错,走过两次就认了路,到了寨子里,她寻人问了祠堂的位置,也就找到了。

    不过,乞罗山的祠堂和她想象中的祠堂不太一样,它落座在寨子最南边的角落,周围种了密密麻麻一圈的香樟树,这些树木许是有几十年头了,生得极为高大,几乎将整座祠堂都挡住了。

    是以,祠堂反倒一点阳光都没有,从外观看起来就阴森森的,更别提这里安静得不得了,连只麻雀都没有,真是诡异。

    符岁岁不由心怯怯,看着庄严肃穆的祠堂,又有点拘谨,好半响才抬手敲了敲门,然,里头没有什么动静。

    咦,是何故?

    日头逐渐升高,她只好加大力气又敲了敲门。

    “笃笃笃——”

    这一回,里头倒是响起了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还一拖一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符岁岁掐着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一会儿,木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符岁岁的视野立马被一团白占据了,直到门缝开得大一点,她才发觉是个穿着纯白衣裙的妇人,视线再往上,蓦然对上一双阴鸷的三角眼,待看清对方的脸庞,她吓了一跳,不由惊呼一声。

    天哪,那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

    脸皮完全耷拉着,皱巴巴的,像一张发霉的腐竹,满脸布满沟沟壑壑,侧脸还有一大片凹陷进去的小坑,又红又黑的,就像是被什么虫子咬破了脸一样,还残留着陈年疤痕。

    对方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诧异害怕的失礼注视,并没有发怒,只是浑身气息都是阴沉沉的,像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那双三角眼锐利地刮过符岁岁柔美年轻的脸蛋,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越发恐怖。

    符岁岁肩膀缩了缩,真的好想立马逃跑,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样,动也不敢动弹。

    此时,阿依慕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玛雅,是那个中原汉女来了吗?”

    玛雅这才收回视线,又慢吞吞地将门开到最大,侧开身子,粗嘎沙哑的女声响起:“进来吧。”

    符岁岁咽了咽口水,尽量稳住情绪,路过门槛的时候,下意识双手拉了一下裙摆,这才走进去。

    她这个动作倒是多余的,毕竟,她现在穿着的不是以前那种繁复的曳地罗裙,而是苗寨特有的短裙,根本不用担心走过门槛会被绊倒的事情。

    只不过,玛雅的眼睛却是被吸引,见到这一幕,她眼神越发幽暗。

    她倒是很像铃兰那个贱人,不过蒲柳之姿,却又惯会装模作样,勾得男人团团转。

    符岁岁不熟悉祠堂环境,也不好随便乱走,只好在前头停下,便回头等着玛雅。

    玛雅合上门,院子里顿时暗了几分,阴森森的,她走路很慢,并且姿势很奇怪。

    符岁岁发现,她好像跛了一条腿,那只脚上还缠着一圈圈发黄的纱布,里头似乎裹着脓,随着风的吹拂,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腐朽气味。

    但她识趣地没有多看。

    *

    玛雅将她领到了堂屋,阿依慕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拿着朱笔在黄古纸条上画祈愿符,见她来了,倒是勾唇朝她笑了笑。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晚了点。”

    符岁岁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阿依慕应该看她不顺眼才是,怎么还能够如何友好地和她说话。

    她不解,但她脸上不显,浅浅一笑,解释:“我不识路,便耽误了一些时辰。”

    阿依慕抬了抬下巴,指向一旁的蒲团,示意道:"坐下吧,绣制吉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符岁岁稍稍犹豫,便在她旁边坐下了。

    玛雅拿来了一卷藏蓝色绸布,还有一件男式直筒长衫,以及一箩筐针线工具,她将长衫拿给符岁岁,“你按着长衫上的图案绣制便是。”

    符岁岁接过长衫,顿觉头大,这件衣服上的蝴蝶图案未免也太多了,而且所需针法还较为繁复,看来,她只有熬夜赶工才能赶在祭典前完成了。

    玛雅拿剪刀裁了一段布料,便打算开始缝制腰带,她年纪大了,又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祠堂内,眼睛视力早已弱化,是以,她引了一段浅蓝色蚕丝线,拿了针便交给阿依慕。

    阿依慕见状,停下笔,便接过来,轻易便帮玛雅穿了线。

    符岁岁觑着这一幕,心知二人应当是熟识多年,才能有如此默契,看来,她接下来待在祠堂的这几日还是小心为妙。

    她也拿了绣花棚,将长衫袖子固定在绣花架上,引了线便默不作声地在那绣着。

    一时无话,三人各做各的事情。

    到了午间,玛雅起身了,往侧角的耳房去,看起来应该是去做饭。

    符岁岁依旧埋头绣着,等玛雅烧好了饭,便叫她们出去吃饭,符岁岁抬起头,呼了口气,这也太累了,一上午的时间,她也就绣了只蝴蝶翅膀而已。

    阿依慕路过的时候,余光瞟见她绣的翅膀,笑着夸:“绣工倒是不错,看来在家里没少练。”

    符岁岁腼腆笑笑,谦虚道:“这没什么。”

    结果,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错,阿依慕居然炸毛了,嘲讽道:“虚伪!”

    符岁岁不明所以,她也没说什么绵里藏针的话呀,怎么就虚伪了?

    阿依慕视线从上往下扫了她一眼,眼神犀利:“中原人就是这样,总是假得不得了,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坦然承认就是了,干嘛故作推脱?”

    符岁岁这才恍然大悟,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啊,毕竟,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懂得谦让,不可自傲于人前,是以,一朝得了阿依慕的冷言,她还真觉得有点冤枉。

    但阿依慕可不会听她解释,她嘲讽完也就走向耳房了,哪里会等她说话?

    符岁岁无奈叹了口气,肚子空空的,也跟着走了过去。

    罢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她何须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

    待她回家后,乞罗山的一切都将会变成一场梦,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