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
慷慨
经过上辈子的事情,俞婉虽然还和俞罗衣来往着,却不敢小瞧她。胡杏娘虽痴长罗衣许多岁,倒是罗衣将胡杏娘哄得团团转,不叫她们来往吧,白眉赤脸的不好交代。由着两人凑到一处,还不知生出多少是非。 上一次胡杏娘乱收郑家的钱,其中就有罗衣的参与。俞婉原是不清楚的。寇冲被贬职,寇芙找过来跟她说悄悄话,俞婉才知道罗衣在中间牵线了,据说还去拜见了曹千户的夫人。曹千户的夫人原是个聪明人,罗衣一开口人家就明白了,当时就没答应。 胡杏娘还想着利用前夫跟儿子的权势弹压人家,结果弄的灰头土脸,俞婉跟寇冲跟着一起丢人。有一回去赴蒋夫人的宴会,曹夫人也在,面上没露出什么痕迹,闲谈间对于罗衣身为程副千户的夫人,却代表着中郎将家在外奔波走动很是讶异,也有提点俞婉的意思。 俞婉能说什么,原是她怕麻烦躲着的,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就算寇冲不说,她也不好再万事不理。寇冲离开家之后,各位官家夫人们之间有什么聚会,她挑着必要的也会参与,有时候就算人不去,礼品跟话却到位,渐渐圈子里也有了她一席之地。 瓜州的武官系列职权最高的便是指挥使,接下来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各府的都尉。寇冲不但领着鹰扬府果毅都尉的职缺,还挂着中央的荣誉职称中郎将。俞婉身为他的夫人,出门交际只有旁人巴结她的。虽由都尉降职成千户,依照他的本事跟冲劲儿,迟早会依持军功再升职。 明眼人都知道俞婉不能得罪,在宴席上见到便是恭维声一片,去的次数多了也没有意思。那么多次宴会,俞婉没有见过周夫人,想来那边也明白化隆县的人跟胡杏娘比较亲近,并不会回来自讨没趣。 胡杏娘却不信邪,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那边府里,以期在寇建德面前博个好印象。之前跟寇家许多人撕破脸,如今也能俯下身去将就,还交代俞婉要上心。前些时候寇家老太爷七十生辰,胡杏娘亲自整治了一车礼品叫俞婉派人送过去,那边连个话也没回。 寇芙小小年纪,气得险些哭,跟俞婉诉委屈,“娘说我如今能书会写,嘱咐我写一百个福字给老太爷贺寿,我忙了好几个晚上没睡。巴巴送过去又怎么样?还叫人笑话我,谁稀罕跟他们亲近,我有哥哥有嫂嫂,不吃他们喝他们的,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罗衣在梅花里住着时,跟寇芙很是亲近,这些时候两人在胡杏娘跟前意见相左,闹得很不好看。寇芙是个直肠子,什么都不肯藏着噎着,越发不待见俞罗衣,“都是她给娘出主意,那边不认我们又怎么样?腆着脸贴上去自甘下贱。嫂嫂,你把她赶出去,不叫她进我们家门了,我不喜欢她。” 看来罗衣是真将寇芙得罪了,为了赶她走连体面都不顾了。俞婉也不喜欢罗衣经常在家里晃,只是她跟罗衣相处久了,清楚罗衣的本事,很明白这是个多么难缠的人,要么一下子将她解决掉,要么就不要打草惊蛇。 最忌讳拖泥带水。若不能一下断掉来往,依照她的性子,迟早还会再缠上来。胡杏娘如今离不得罗衣,自己去赶人家,反而吃挂落,俞婉只好安抚寇芙,“你只管你自己的行事,不管娘怎么样,你哥哥总会管你的。至于周家姑娘,他们又不住在化隆县,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去跟她们对线,没完没了还惹些闲气。你字写得好不好有眼睛的人自己会看。那些将话传到你这里想看你笑话的朋友,不来往也罢,还不如趁这功夫练练字,学到手的本事总是自己的。” 俞婉授意老先生,着重教导几位姑娘的书法。寇芙年纪小,爱出门跟小姐妹玩,慢慢大了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她看出来了,也不必每一个都好的像一个人,还不如嫂嫂说的,干自己的事情,比跟旁人浪费功夫强。如此,倒是专心在家里练了一段时间字,出门少了许多。 俞婉跟她隐晦的表示,罗衣是娘的客人,做子女的不好赶人家。她便对罗衣视而不见,只不过罗衣每每来寻胡杏娘,寇芙总要缠在一遍看她们说些什么,再悄悄来告诉俞婉。 俞婉虽注意上房的动静,不过叫端茶送水的小丫头留意,寇芙这么上心,俨然成了她的耳报神。吃过晚饭,俞婉打算去上房看看,走到门口,寇芙正从里面出来,小碎步跑到俞婉身边,光明正大的,“娘要接二叔一家来家里住!” 前些天下大雨,接连半个月,巷子里不知谁家的泄洪道堵了,臭了一条街,街坊邻里好多骂骂咧咧的。俞婉刚叫人将里里外外都检查过,又听说阳康镇压塌了好些房屋,寇二叔一家的房子塌了半边。二叔二婶先去了永平卫,周夫人借口家里人多房屋少,给了二十两银子将人送了过来。 胡杏娘不说拒绝,竟是求之不得,连连叫刘mama去找俞婉安排二叔一家住下来。寇芙以时间晚了,嫂嫂马上就会过来为由,将人拦了下来,又悄悄出来通风报信。 俞婉安抚地拍拍寇芙的手,进了门,二叔一家三口,两口子黄黑面膛,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一家人都是灰麻的衣裳,风尘仆仆背着小包裹。 二叔闷头不说话,二婶坐在胡杏娘下首,笑出一脸褶子,“我就说大嫂不是那等人,哪有看亲戚遭难还赶出门子的。大伯顶有本事,就这点眼光不好,大嫂哪一点不比那个二房强,早该将你迎回去主持家事才是。大伯那么大的家业,凭什么便宜不相干的人,倒不是我们想什么,只凭大嫂这些年过得这么辛苦,将冲儿芙儿养得这么好这么有本事,我们就只认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