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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他参加她的生日Party,时间是这个礼拜六晚上。不得不说这个时间选得巧,冷库一般周五会把周末的货补足,周六晚上通常不上货,所以陶郁没有了周六去打工的借口。当然他也可以假装去打工来推脱,但人家一个姑娘特意来请你参加生日聚会,反正陶郁是不太好意思拒绝。参加生日会就得给人带礼物,搁以前在国内,陶郁给人挑礼物是怎么高档怎么来,现在没那条件了,但他还是当天傍晚去了中国城一家花店——傍晚去是因为这时候花便宜,有打折处理。花店在陶郁以前打工的餐馆对面,看店的女孩和他挺熟,一听说是送女生,立刻自作主张地扎了一捧玫瑰,陶郁吓了一跳,赶紧要求换掉,最后用黄百合搭配了几朵黄莺,他觉得还算满意,交完钱捧着走了。Anne租的房子在市区,陶郁到的时候,系里的俄罗斯妞正扭着屁股从门口经过,见他举着花,立刻“嗷嗷嗷”地叫起来。陶郁被她吓得一抖,忽然想到花语这东西不会中西有别吧,可别让人误会什么。当晚Anne打扮得很漂亮,穿一条红裙子,栗色的卷发垂肩,真有点吉普赛风情。她笑吟吟地接过花,挽着陶郁的胳膊把他带进客厅里,介绍了一堆朋友给他认识。陶郁看了看,除了自己和俄罗斯妞外,系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没在。生日会最热闹的时候,屋里响起节奏感很强的西班牙传统音乐,一开始大家只是和着节奏拍手,忽然一身红裙的Anne提起裙摆跳起弗拉明戈舞,随着时而沉缓时而欢快的旋律,她变幻着繁复的舞步,凭借优美的手势和肢体语言,轻易将所有人带进她快乐的情绪里。陶郁微笑着站在一旁,有感于西班牙舞蹈里那种对生命毫无保留的热情。一曲临近终了,Anne将头上别的红色玫瑰取下来,此时气氛被推向高潮,有男生吹起口哨,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陶郁看着Anne踩着舞步转过来,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他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去了洗手间。再回到客厅时,喧闹的气氛已经降了温,陶郁看到Anne和俄罗斯妞站在窗边聊天,就朝她们走过去准备告辞。“Prettydance.”他由衷地赞美,见她把玫瑰又戴回头上,又加了一句,“prettydancer.”俄罗斯妞在看到陶郁过来时就开溜了,此时窗边只剩下他们两人,客厅的灯光抵达这里已经变得昏暗,将两人的侧影在窗帘上投下淡淡的虚影。Anne忽然一笑,拉着陶郁转了个圈,顺手将头发上的玫瑰摘下来,别进他衬衫胸口处。陶郁低头扫了一眼玫瑰,尴尬地一笑。他心里酝酿着告辞的话,Anne却在此时靠过来,垫脚在他耳边说:“youhaveasleepoverheretonight”(译:你今晚能留下来吗?)陶郁一僵,热情的吉普赛姑娘接下来的话让他感觉被一道雷从天灵盖一直劈到脚后跟。她用中文说:“我想和你在餐桌zuoai。”陶郁压着想立刻转身逃走的冲动——那样实在太没种了,他把衬衫上那朵花重新插回Anne头发上,后退了一步对她说:“SorryAnne,I‘mgay.”陶郁独自走在市区街头,周末的夜晚有种放纵的诱惑,路边的酒吧仍在营业,既有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进进出出,也有教养良好的文明人端着酒杯、在路灯下与友人言笑晏晏,而不远处黑暗的角落里,还能看到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蜷缩睡觉。这一切让他回想起北京午夜的街头,自己曾经也是相似画面中的一笔,肆无忌惮地发泄着那些无根无坪的躁动。那时和他在一起的,有家世相仿的一群狐朋狗友,偶尔也有魏玮。魏玮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没给他创造什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他是凭自己本事进的陶郁那个单位。陶郁刚参加工作时,魏玮已经在那干了六年,是部门的骨干,年纪轻轻就做了项目经理,陶郁在他手下做项目。也说不清最初是谁招惹谁,在一起出了几次差之后,两人就在一起了。陶郁住的房子是爹妈给买的,在单位附近。魏玮很少在他那过夜,那人自尊心爆棚,平时一分一毫都跟陶郁分得清清楚楚,不占一点便宜。陶郁很烦他这点,自己乐意跟他分享一切,而对方从始至终都在做着随时拍屁股走人的准备。入秋后夜风清冷,陶郁打了两个喷嚏,思绪回到现实中。这个现实不太美妙,他是个穷光蛋,整天为学费生活费绞尽脑汁。但是现实也有希望,他忙得挺充实,时刻有种自己在创造未来的感觉。魏玮以前说他是个被父母惯坏的还没断奶的小孩,那现在他是不是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只有一趟二十四小时运行的地铁能够到达住处附近。陶郁往地铁站走的路上经过西北医院,想起常征就是在这上班,看了看表,苦逼的常医生此时应该还奋战在医院里。他心血来潮地掏出手机给常征发了个短信,告诉对方自己刚刚经过他们医院。发完短信陶郁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指望常征立刻能看到。然而走了不到一百米,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常征的回信,用英文写的让他在医院大厅等,马上下班,带他一起回家。陶郁对着手机笑了一下,转身折回医院。第六章晚上过了十二点,医院的正门就关了,只留着通往急诊室的通道。陶郁在等候区找了个位子,坐了没有三分钟,没等来常征,倒是免费观看了一场神奇的急诊室故事。六个五大三粗的消防员,用一顶帆布帐篷抬进来了一堆白花花的东西,陶郁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目瞪口呆地确认被抬进来的是个人,目测至少有五百磅,从外形上已经雌雄莫辩。此时有护士跑过来说诊室里暂时没有位子,先撂在候诊区,医生马上就来。陶郁估计是里面没有床能安放下这尊佛爷——哦,护士用的是“she”——原来还是尊女佛爷。女佛爷摊在地上拼命倒气,似乎是哮喘发作。一个穿着医生服的人带着几名护士涌上来,想给她带上呼吸器,可换了几个位置居然都无法够到她的头部——实在是因为身躯太庞大了,她的脑袋就像十寸奶油蛋糕上的一颗小樱桃。最后一个身高臂长的女护士跪在她的腿上给她上了呼吸面罩。缓过气来的女佛爷,嘤嘤地对大夫说:“I’tfindmyasthmarescueinhaler……”(哮喘病人缓解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