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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记恨,孩儿此番便是为此而来。”“你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可是有话要说?”蔺如轩也知道在出征之际,蔺出尘不会无缘无故地回家来。蔺出尘点点头,“爹,此番挂帅得罪了冯相,若能有一番建树自然是好,可若是力不从心,也不要……”“说什么呢?”蔺如轩摆摆手,“大丈夫为国捐躯,无论与不与那冯策斗,北边总要收回来的。至于别的,也要等收回来再说!”蔺出尘知道自家老爷子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他就是担心,蔺如轩凡事太直太刚,要留下话柄来。可既然老爷子那里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也就不去提那些。“北方不比京城,风霜严寒,爹也要多保重才是。”“嗯,”蔺如轩点点头,“宫里险恶未必不如战场,你也要多保重。”这蔺出尘回蔺府本就是为了交代几句的,话说完就急忙回宫去了。当然,他没想到的,这场北伐成了名留青史的大战;也没想到的,这场北伐成为蔺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开端。☆、又到中秋宴与往年一样,中秋宴办在仁寿殿里,照例还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只是今年是为了饯别壮行,座上武官也多,凭空多出些豪迈的意思。蔺如轩挂了副帅,坐在上首靠前的位置。文臣里知道他的人不多,武将里好些却是蔺贤的旧部,于是拉着他问东问西。这些将军都尉也没别的爱好,争先恐后要看那口昔年扫平十二国的银龙刀。蔺如轩不是小气的人,武人也不像那些文官一个个心眼多得跟蜂窝似的,不多时就天南海北地聊到了一起。冯策眼瞧着一切,不动声色。他自己也知道,肖承祚这次是真发怒了。这皇帝他从小看大的,也明白,平常看着没心没肺,真生气起来却也是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他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好歹还有那一人呢!照肖承祚这个脾气,真惹急了,保不齐就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把自己一刀剁了。得不偿失呀,得不偿失……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说蔺如轩就凭这一仗也不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倒是蔺出尘,这个人放在宫里迟早是个祸害,等皇上新鲜劲儿过了,就寻个由头赶出宫去。他那厢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没料到肖承祚也在心底里较着劲。本来这皇帝是懒得想这些的,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肖承祚从小被冯策管头管脚的也都习惯了,可这几年不知道是怎的,忽然就厌烦起来。往日有人劝谏,说冯策独断专行,他虽有芥蒂却知道冯策反不了,也乐得安闲。只是蔺出尘的事情就好像那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将这皇帝积压已久的愤怒点燃了。但肖承祚也明白,冯策已经让步了,自己就没有咄咄逼人的必要。只是胸中这团火气纠缠着,闹的他心神不宁。肖承祚他懒,但绝不傻。冯策也老了,可能是时候要换个人掌舵了。冉玉真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为他斟了杯酒,问道:“陛下有心事?”“怎么,看得出来?”“都认识多少年……”冉玉真一笑,伸出那涂着凤仙花指甲的手指,“陛下想心事的时候,眉心都会皱起来。”肖承祚点点头,他忽然探头看了看肖衍礼的身后,问:“蔺出尘没来吗?”“他见了陛下又要多出些念想来,因此就不来了。”冉玉真叹一口气,她能看得出来那时候蔺出尘眼里全是悲伤,却又笑着说这些云淡风轻的话。肖承祚能有这样一个心如磐石的爱他的人,也是一种福气。穿黄袍的人闻言也是一叹,忽然低声问肖衍礼,“衍儿,蔺侍卫的剑学得可好?”肖衍礼一愣,这肖承祚极少会以这种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嗯,蔺侍卫用心教的,儿臣自然用心学。”“那就好……”肖承祚忽然就迟疑了,“他……还好吗?”肖衍礼不知道蔺出尘和肖承祚的关系,纳罕道为何要对一个侍卫如此挂念,“蔺侍卫很好,前些日子还和儿臣说下次出宫去要带城东头的馄饨来呢!”肖衍礼说得随意,肖承祚听得却是心中一紧。他看着仁寿殿大门外的一片漆黑夜色,苦笑,“朕随口说的,想念当年偷溜出去吃的城东头的馄饨,他竟然还记得。”与此同时,蔺出尘靠在摘星阁三楼的栏杆边,吹着夜风,手里是一壶酒。他也茫然望着那一片苍茫夜色,心说:“这仁寿殿还真是热闹。”他忽然记起来一年前的今天,肖承祚盯着他的眼睛,就那么一个动作,竟让人无法呼吸。后来紫金台遴选,又稀里糊涂地被他抱着睡了一晚上,再后来那个人就给他画了张像,再后来带他去了拜月亭……往事历历在目,算到如今,也一年了。说他不悲不怨是假的,只不过他一来不想给肖承祚添乱,二来自矜身份,不愿和那些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蔺出尘有时候也会后悔,如果他那晚在玄明宫硬下心肠不去理会肖承祚那些无理的要求,也许不至于今日这般左右两难。可为时已晚!蔺出尘心里很清楚,他已经永远都放不下这段情。悲伤的时候咀嚼咀嚼,苦中作乐;高兴的时候翻看翻看,锦上添花。可无论是悲是喜,都忘不掉,忘不了。肖承祚的眼神,话语,就是这天底下最利的刀,切断他一切放弃的念想;也是天底下最柔的绳,束缚他一生一世。蔺出尘摇晃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酒瓶,酒气熏得他眼神迷离,不知是泪是雾。“呀,主子,怎么喝那么多酒?”秀心原本是想叫他去吃月饼的,一推门就看见蔺出尘倚在栏杆边,望着仁寿殿的方向出神。蔺出尘木然回头,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站起来,“怎么来了?”“主子您已经在外边儿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这毕竟入了秋,风吹多了还是不好的。”秀心看蔺出尘眼睛湿润着,大概懂了七八分,也就不再提月饼的事情了。“嗯……回去也好——咳咳咳。”他话音未落就一阵急咳。秀心一惊,“主子,要不要传太医?”蔺出尘摆摆手,“不妨事的,紫金台上的风寒没好透罢了。”秀心虽然应下了,心底里还是不安着,“真不妨事?”“不妨事的。倒是雪琴她们,竟也没吵着要吃月饼?”“自然是说过好几回了,这不等着主子么?”“也都怪我,想事情出了神,误了时辰。”“这有什么……”秀心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主子就放宽心吧!”蔺出尘闻言一怔,他自然明白这是句双关,只是自己竟失落得这样明显吗?想着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