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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莫与他一般见识。”影伍压低声音道:“这几日,他在北狱受了不少刑,生不如死,这是想激怒您,借您的手杀了他自己。”沈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就在影伍说话的功夫,已经有狱卒,进去掌了灯。牢狱之内,空间极为狭窄,方寸之地的情景,尽收在沈姝眼底。此时此刻,几日前还在公堂之上,装模作样假哭反诬阿爹的赵宝全,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那日穿在身上的袍子,如今已经被血浸透,和皮rou紧紧黏在一起。密布在他身体上,那些狰狞恐怖的伤痕,让沈姝根本无法直视。沈姝紧了紧手,忍下令她作呕的血腥气,走进牢狱,随手关上了铁门。赵宝全抬眼看着她,嗓音嘶哑地道:“要杀要刮随便你,其他的别白费力气,老子什么都不会说。”即便沈姝在进来之前,已经从赵宝全和影伍的话里猜到——这几日下来,北衙怕是没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如今她亲耳听见,心底还是一沉。阿爹阿娘什么都不告诉她,她没有半点办法。可若连这个唯一知道底细的细作,都不吐口,那她此番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思及此,沈姝脑子转的飞快。在心里快速权衡着,手里最有可能让他吐口的线索。“许多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沈姝攥紧手心,故意提了股气,绷紧声音道:“你若说出实情,北衙起码会给你个痛快。可你咬死不说……就意味着你、不、敢、说。”赵宝全听见这话,血rou模糊的脸上,勾起一抹嘲弄。沈姝的目光,紧盯着他的面容,见到这副神色,心里便有了方向。她故意又道:“你不敢说……是因为你在西匈,另有外室。倘若你说了,你在西匈的外室,便性命不保。你可真是痴情种呐!竟为了女人,连自己在大周的亲族都不顾,甘心去做西匈的细作。一会儿我出去,就告诉他们这件事,到时就算你那女人在西匈,北衙的人也会把她揪出来,让她去黄泉路上陪你一程。”沈姝的语气,带着一股言之凿凿的傻气,配上她如今这副长相,就像个急于拿他去邀功的跳梁小丑。“呵呵……”赵宝全的目光,从她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看向她强自镇定的面容:“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大人审讯,我看你还是回家吃奶吧!”沈姝听见这话,手心微松。她下巴微抬,睨着赵宝全:“怎地我猜的有错吗?云疆司马执掌整个都护府的军曹,是个实权肥差,你却偏要冒险去做细作,不是为了女人,还能为什么。”赵宝全从鼻孔里嘲弄地哼出一声,睨着沈姝,不屑开口为自己辩白。沈姝见状,终于确定心中猜测。她话锋一转,冷冷道:“所以……值得你搭上亲族性命,不为钱帛、女人、权势,不惧生死护着的主子,究竟是谁?”此话一出,赵宝全前一刻还带着嘲弄的目光,瞬间一变!随即,他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眸,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看沈姝一眼。这样的反应,更加进一步证实沈姝的猜测。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盯赵宝全,笃定地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此人与你有恩,如今在西匈身居高位,可是……在此之前,他却是个大周人,是也不是?”听到这话,赵宗全猛地抬眼,恶狠狠看着她:“你是云疆人?你是谁?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沈姝心下一松。她睨着他,又问:“那人熟知云疆地势,为西匈训练毒奴,还知道棋公公会对‘化毒’之人感兴趣,棋公公是天子近侍,他知道这么多,就意味着在他叛出大周之前,定然身居高位,或许还是天子近臣,是也不是?!”这下,不止是赵宝全,就连坐在这座牢狱一墙之隔旁听的楚熠和暮和二人,都脸色微变!“这姑娘有几分本事。”暮和压低声音,飞快地道:“赵宝全挨了这么久的酷刑,却不吐口,必有缘由,这个缘由才是他的心理大防。这姑娘从进门开始,就用神色言行,让赵宝全轻视于她。而后先用最简单的推测,去试探赵宝全的反应。说他不招,是因为‘不敢’和‘女人’。赵宝全本就看不起她,听见如此荒谬理由,自然会忍不住出言嘲讽。而他的嘲讽,恰恰印证这姑娘心底另一个推断——他既身居司马之位,不为钱财、不为女人、又无把柄在西匈,却赌上阖族性命做细作,便只剩下两个理由,那就是对大周有仇或对某人忠心。这姑娘在如此短时间里,直接选了‘忠心’这项,必与她对云疆赵家的了解有关。身为大周边疆实权高官,大族出身,自身又有几分能耐,得萧家赏识,若无与西匈密切接触的机会,能誓死效忠的,必然也只能是大周人。至此,她仅从赵宝全的动机,和他的反应就一步步推断出幕后指使的身份特征,实在是剑走偏锋,妙!妙!”第97章谁都有鬼就在暮和说话间,隔壁再度传来沈姝的声音:“你处心积虑为那人办事,筹谋如此之久,却怎地只凭沈府一个寡妇的话,就贸然对沈冲动手……你可知道,你打草惊蛇之举,让那人在西匈亲手训练出的毒奴,皆被沈冲找来的‘药公’毁于一旦,想破坏云疆毒瘴林犯我大周,简直是做梦!”“不可能!药公早死了!”赵宝全激动地反驳:“那不过是沈冲放出的饵,毒奴神勇无敌,破掉毒瘴林指日可待!”“哦?当真无敌吗?”一墙之隔的牢狱里,沈姝睨着赵宝全,心知提及幕后之人,已经让他乱了心神。她嘲弄地道:“你不是在找能‘化毒’之人么,巧的很,药公便是他易容假扮,他既能化毒,自然就能趁机杀了毒奴,毁掉毒瘴林,若非如此,你以为谁能越过毒瘴,抓住林北的缅西头领,指证你通敌卖国之事?!”此言一出,赵司马的神色,瞬间变了几变。“不……这不可能……”他话虽这么说,可语调间已然对沈姝的话,信了几分。“可惜、可惜……”沈姝摇头叹息,再加一把火:“你忠心于他,在云疆舍弃阖族性命,为他尽忠。到头来却因为赵氏的假情报,‘尽忠’变成了‘尽仇’。如今,不知你主子在西匈要气成什么样……那人叛出大周,必对西匈王室有所允诺,你事发被捕,毒奴尽失,他功亏一篑,此番进犯大周无望,在西匈交不了差,怕是性命也很堪忧。”她说这话,原是想试探赵宝全的反应,借机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