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九重宫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是漫天飞雪。

高渐离苦笑,眼前又浮现了那人清秀的脸庞。

高渐离最喜欢的便是雪。

初见那日,正是飞雪之时。

五年前。

那时的燕国,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创伤。十八骑的前首领披甲上阵,战死沙场,旧朱雀柳月儿殒命别国,葬重伤残废,燕国损失十几座城池……高渐离看着这漫天的冰雪,愁苦不堪。

何以解忧?

那年,雪下了三天三夜。

整个燕都都是一片的冰天雪地。

长街萧瑟,冰雪连城,加上战事失利,天地是一片惨淡的苍白。

高渐离披上外衣就要出门。

“主上,您要去哪里?”那是绛玉的嗓音还稚嫩的很。

他对她微微一笑,就匆匆出了门。

于是绛玉明白了。

高渐离一直就是个不得安生之人,他大冬天的一个人去了粗野喧嚣的肆市之地,找友人喝酒。

那些友人,被世人鄙弃,被认为成不学无术,粗俗鄙陋的人。可高渐离知道,这些人,却是一些才华横溢,气度不凡的奇人。因为生于乱世,家世低微,困于现状,只好以疯癫为掩饰,在这落拓之地与友人高谈阔论,得以抒发不得志之苦。

不过高渐离忽视了一点,肆市的酒铺全部关了门,这天寒地冻的,昔日的友人也不见了踪影。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们。”

他相貌超凡,能力极大,难免少不了清高和孤芳自赏。

这天下之大,竟然寻不到一个知己?他倍感落寞,在市中狭长的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消愁问杜康,飞雪何沾裳!”

窄巷尽头,竟传来飞扬的歌声。

他循声而去,终于在那尽头偏僻的一隅看见略那个人。

那人歪斜的趴在酒桌上,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青绿布衣,手持酒具,恣意痛饮。

最令人吃惊的,是那个人竟然打着赤脚,脚随意的半埋在雪中。

他的脚十分红润,看样子已坐了不久时日。

那人畅饮的身姿成了高渐离此生最难忘的风情。

“不知阁下大名?”

那人回头,一张嘴梦迷离的脸对着他浅笑:“鄙人姓李,名连雪。”

高渐离本以为那会是一个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一个长得俊俏清丽的年轻男子。

他不禁心生好感,虽然莫名悸动,也是回了一笑:“在下姓高,名渐离。”

“渐离?这名字好啊。”他的眉毛一弯,“这几日连日冰雪,在下一人独饮,好不烦闷,不知渐离兄可否愿意与在下小酌片刻?”

两人相见恨晚,把酒言欢,没几日就成了知己好友。

“渐离可知道我是谁?”一次大醉之后,他搂着渐离的肩,将脸靠近他,“我是李连雪,毒娘子!”

路长路短,缘深缘浅,看见便好。洒脱了二十年的高渐离,终于羁绊在了一个名叫李连雪的家伙身上。

高渐离是侠士,而李连雪是浪子。

自幼漂泊江湖,居无定所的浪子。

对于“毒娘子”这个名号,高渐离早就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

用毒高明,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面相凶狠……便是江湖人士的评价。

见过他用毒的人很多,但不过都死了。

见过他的人也不少,但活着的都未见他用过毒。

他没有料到,毒娘子会这么年轻,而且会是一个如此好看的男人。

“没想到,你竟然会告诉我你的身份。”

连雪把玩着酒杯:“缘分啊,我可从未主动告诉过被人我的身份名号。”

他就这么,认定了渐离。

而渐离,相比连雪的坦诚,却是隐瞒了太多。他本就是一个被束缚了的人,十八骑,他不可能告诉别人。

对于他,连雪是透明的。

对于他,渐离是朦胧的。

李连雪第一次,为一个人停留一年。

高渐离第一次,为一个人寝食难安。

人就是很奇怪,有时他们相伴甚久,却难以知心至交,各怀鬼胎,没有默契;而有时,不过几日,便成为此生知己,如胶似漆。

什么最忠贞?

志趣相交。

又是一个雪夜,高渐离在烛光之中,对他言尽一生志向:“尽吾之力,光辉燕国。”

月光冷了,连雪的目光冷了。

李连雪是身在江湖,心在赵。

他本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赵国流民,本来只想浪迹天涯,奔走江湖。可就是不久之前,赵国的宰相派人找到了他。

“回国,助赵。”

他辗转数夜。

今日,他本想与渐离告别的。

燕赵世仇,天下皆知。既然各事其主,那么两人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渐离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承受不起。

“连雪,我好像,爱上你了。”他醉意淋漓。

他更承受不起。

“你是否,愿意,与我同道同谋?”

四年了,那夜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那夜的缠绵,那夜的狂欢,随着那夜的风雪消逝。

次日清晨,当渐离在头疼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不见了。桌上有一锦绣丝帕,以锦为纸,以炭为墨,寥寥数字:“各事其主,已赴赵国,无缘再见。”

怀中还有他的余温,他的气息。

耳畔,还有那温情脉脉的话语。

外面又飘起了细雪,他穿着单薄的内衣,就跑了出去。

“李连雪!!!”

寒风撕裂了他的回音,冰雪冻结了他的绝望。

撕心裂肺的哀号,随着连城的冰雪,渐行渐离。

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才逐渐看淡了这份感情。

四年的光阴,绝情的消融了一个夜晚的冰雪。

他知道,他们都是潇洒决绝的人,各有各的使命,各有各的信仰。

每当雪夜之时,他都会想起他来。想了便是想了,只是不敢再挂念了。

路长路短,缘深缘浅,看见便好。

看清便好,看轻便好。

但谁也无法否认,那段时光的那场风雪。

“月狐,你喜欢雪吗?”有一次荆轲问道。

“我最喜欢的,便是雪。”雪,是一种世故的纯洁,高渐离笑的懒洋洋的,“小柯,下次,要喊师叔哦。”

荆轲:“……”

第28章洞房花烛(上)

过了片刻,荆轲见了一个身影从另一侧树林中飞快闪出。那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身翠绿色的长衣,赤脚,身材修长,灰白色的长发垂到脚踝,五官异常动人清朗,难辨男女。

“别来无恙啊,渐离。”非常低沉的嗓音,是个男人……

“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样难分男女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

高渐离头昏脑胀:“这一看就不是朋友好吧。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