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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橘子树 年代AU

    

远方的橘子树 年代AU



    柳县云露村新来了批知青,听说家家户户都能分一个。妙月早就知道隔壁村子里来了一拨知识青年,她跟着秋媛去门口看了一次,坐绿皮卡车来的,每个人都白嫩嫩的,妙月看了就不怎么喜欢,看起来没有驴能干。

    她爹早死,亲娘成天地里磨洋工,能混一天是一天,回来就喊累。又不给私自养牲畜,家里什么活都是妙月干。她晒不太黑,可是也不太白净。她不胖,可是也不太单薄。妙月筛着豆子,就盼着她家能分一个壮汉,可以帮她干活。

    秋媛希望分个有知识的姑娘家,能教她识字看报纸。她弟妹多,早年拉扯孩子们不容易,文化课就拉下得多。妙月认识几个字,想了想:“多个城里meimei也挺好,但我还是要能干活的。”

    等绿皮车拉着人来云露村时,村口挤满了人,村长还给自己胸口别了朵大红花,发表了一通文绉绉的讲话。秋媛就觉着,村长是怕人家城里人瞧不起他。妙月不感兴趣,她担心她亲娘再那么懒下去,要上队里办公室检讨。那就丢人了,不仅艳云丢人,她也跟着丢人。也只有孩子们起哄,大人们都有活干,妙月惦记着自己家的灶今天还没烧,大冬天的,能冻死,她瞅着没人注意她,一溜烟跑回了家。

    天苍苍,野茫茫。地里刮来消沉郁闷的冬天味道,高粱壳的味道扑到兰提脸上。所有知青都被领了回去,只有他没人要。应家人呢?村长叫他等会儿,可是他会多,他一开会,就也把兰提忘记了。

    秋媛眉开眼笑,如愿以偿领到了莫雨霖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会读《聊斋志异》,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她都给雨霖整上一锅玉米馍馍了,她又喜滋滋地去村口准备叫个几个人来她家一起吃。就看见兰提靠着村口的柿子树,在出神。

    兰提见有年轻女人来了,试探问道:“您好,请问是应同志吗?”

    “应同志?啊呀……你是妙月家的。那边,往东走,拐个弯,门口三棵橘子树,她家就到了。”

    “要不一块来我家吃饭。你回去叫她一起。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兰提。叫我小兰就好。”

    “哦,小兰同志。”

    兰提背上自己的行礼慢吞吞地往前走,路上这个跟着他风吹雨淋的行礼袋不堪重负地从底部破了一个大洞,兰提走着走着,行礼散落一地,他蹲在地上拣,给家里人写的信一封又一封,一直不寄走。他除了有这些信,还带了一本《选集》,扉页写着母亲给他的鼓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到了这里来,父母亲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兰提就这样捧着一堆行礼,摇摇摆摆地推开了三棵橘子树后的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墙里隐约有女人在哭,兰提尴尬地停在门外。

    妙月一回家,看到家里的光景差点没背过去。她亲妈,商艳云,芳龄四十,在家中公然偷汉子!不仅偷汉子,还把柴火全点进了炕里,烧得屋里热火朝天!妙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cao起扫帚就要打。打出来被子里一个光溜溜的年轻男人,原来是存根儿——村长的好大儿。

    存根儿去年问她跟不跟他好,妙月不想跟他好,觉得他爹很烦,以后日子烦心。然后他就找到了和女儿长得挺像的妈。

    妙月那一瞬间心情很复杂。她咬着牙对存根儿说:“滚,你赶紧给我滚。”

    没了外人,娘俩关起门来说话,妙月大发雷霆,艳云不甘示弱,二人又怕被别人听见,万一被拉去审判说商艳云搞破鞋,妙月也跟着吃瓜落,因此声音压得很低。

    妙月大气:“你找谁不好,你找他!”

    “我不觉得谁好。他又年轻又好,还说给咱粮票。猪rou票。你敢想,你能吃上猪rou?”

    “我看你猪油蒙了心……谁啊?”妙月骂骂咧咧到一半,听到门口有人,转头看到一个面生的青年:“您……您哪位,请问您找谁?”说话声突然就慢了。

    妙月推着商艳云往里屋走,转头就捋了捋自己的两条辫子,力求不窜出一根杂毛,抿着嘴朝兰提眨了眨眼。

    “我找应妙月同志。请问,这是她家吗?我是来插队的。”

    妙月接过兰提的一些行礼物件:“我就是。刚才那是我妈,我俩说别人呢。真是不好意思,一来就让你听见我们娘俩说别人坏话。也是年光不好,居然会有人猪油蒙心,为了区区的猪rou票就干败坏风气的事情。哎!”

    妙月瞥过镜子里的自己,脸通红,额头上有点烟灰,镜子里又过了个人,是白净得像水葱一样的城里知识青年。

    商艳云躲屋里不出来。家里三间屋,商艳云的父母也就是妙月家公家婆前年过世了,剩下两间母女俩各睡一屋,那间就空着堆灰。早听说知青要来插队,妙月是想把老人家住的地方收拾出来的,但是商艳云游手好闲,看不住地往人堆里扎,凑完热闹就往灶台边上钻,炕个青橘子她都开心。妙月白天挣工分,晚上管妈有没有出去惹是生非,也就忘记收拾了。

    妙月想,那就这个城里来的兰同志住她屋,她和商艳云一块睡。先这么凑活一下,家公家婆的屋子灰太多,白天才好收拾。

    妙月带着兰提往她自己的屋去,她还怪不好意思的,让人家睡她的褥子。她前两天晒了被子,用捶棒把被子都捶得又松又散,气味芬芳。妙月拍了拍自己的被子:“我被子挺干净的。晒过了,有点像那个……云朵。”妙月说完就脸红了,她在说啥,拽啥文。

    “嗯。很像。”兰提也跟着胡言乱语。他晚上盖陌生年轻女孩被子,他紧张地背过手抠手心。挺巧的,他上绿皮卡车前,认识的伯伯叫他去洗了个澡。

    妙月看他赞同自己,就觉得是她的初中未完文化得到了认可,忍不住笑:“嘿嘿。”她嘿嘿完,转身去敲商艳云的门:“妈,我跟你挤一挤。”

    妙月敲了半天,商艳云不搭理。睡着了……

    妙月还想装下斯文,这下彻底不装了,猛推门。商艳云脾气一直脾气都坏,被女儿骂了就从里面栓门上锁,装忧郁,她也不敢真跑,跑了妙月也不会去找。她用这种方式发泄她对妙月的不满,同时只要队里一放饭,她就会出来。

    妙月原路返回兰提的房间,兰提正坐在妙月的炕沿上发呆。他听到她来,终于抬起头,看她。妙月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紫皮黄心的大番薯,对面是个削了皮的山药,白生脆嫩。山药也慢慢红了脸,两个人对着沉默脸红。

    兰提坚决不同意妙月穿着衣服坐一夜睡觉的方案,妙月又提出她要去相熟的jiejie家凑活,外头的雪粒子已经把窗户打得哗啦啦响了,兰提还是不同意。而且他拒绝的方式很不爽利,就是沉默一阵,再说一句:“这样不好,别这样。”

    妙月烦了,她又开始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一个能干活的壮汉。

    眼前的小白脸和妙月说话根本不正眼看她,就直勾勾盯着前方,偶尔出个声拦她一下。妙月叹口气:“我睡里头,你睡外头。你把衣服穿好,蹭一下炕火。反正这是我家,你又这么推辞,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妙月就真的懒得管他了,脱了最外层的袄裤,钻进了被窝。炕火不旺,商艳云糟蹋了不少。妙月想起来就恨得磨牙,明天起来她一定给她一拳。兰提裹着围巾坐在她旁边,油灯熄灭了,他在黑暗中静悄悄地一呼一吸。

    妙月又翻了个身:“小兰同志,你要不把鞋脱了,脚伸进来,能暖和一点。”大概是真冻着了,这回兰提慢吞吞地脱了鞋,他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把鞋穿了回去。他这一脱一穿,妙月就明白了他的神情冷漠是为哪般了,他单纯不好意思罢了。

    黑暗里起了牙齿的格格声,冷得打颤,也不开口说话,是得来村子里好好过两天日子。妙月心想,这性格就不是过日子人。妙月又出声了:“你以前在家里是大少爷吧?地主家的大儿子那种。”

    兰提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吓了妙月一跳。哦,对,这种话不能乱说。他不就是因为不让当少爷了,才来这的吗?

    妙月突然又莫名道:“你mama肯定特别温柔吧,我妈这么大年纪还这么任性,罕见吧。”她就是不想睡觉,旁边坐个大活人,又冰冰凉凉山药一样,他还对她脸红过,那脸红简直像幻觉。妙月还想再幻觉一次。她趴在被窝里,心跳得砰砰的。

    “我mama吗?”

    “嗯。是不是那种大小姐类型的?”

    “不能那么说。她不会转圜,也不懂得应酬。腹有诗书气自华,可是用我爸爸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过时了。”

    妙月似懂非懂。

    “过期的罐头能毒死人,过时的傲气也能害死人。爸爸不主张她上任何地方去,可她想证明她并不过时,还能贡献,她能融入得很好。现在也去农村了。她是医生。”

    妙月好像听懂了,城里的事她多少也听说过。她又好像不懂,她不懂的是兰提似是而非的亲情态度。

    “那你爸爸呢?”

    “他不需要证明任何事,也如鱼得水。他属于任何时代。他会背诵很多经典,能侃侃而谈。他也可以沉默,他能在所有需要他沉默的场合沉默。”

    兰提拢了拢围巾,胸口冰凉。妙月突然从她热腾腾的被窝里坐起来,她热气腾腾地问他:“那你呢?你是适应,还是不适应?隔壁村的知青有的会回去,有的就留下来了。你是能会回去的那种吧。”

    兰提忽然被这么一问,像刚从梦中醒来,还是一个冰凉的梦。窗户上起了雾气,兰提才开口道:“我可以……搭一点被子吗?”

    妙月很轻松地同意了。她俯过身去扒他的鞋子,她就是实干派。

    兰提没抗拒她,慢慢地挪进了炕上的另一床被子里。妙月刚安心躺下,兰提才慢吞吞道:“我可以回去。”陌生女孩的热情就像窗户上的雾气一样,朦胧了他的理智。其实不能说得这么直白的。

    这种秘密,妙月大方地戳破了:“哦,你家里还挺说得上话的。没事,你在这待多久,我就好好照顾你多久。”

    妙月又迟疑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活你肯定也得干。你不能回去后就对我实行打击报复。”

    兰提突然笑了一声,妙月又热气腾腾地坐起来,跟馋嘴小孩掀蒸笼一样,她一次次把自己掀起来:“小兰同志,有个事我一定要提醒你!”

    “隔壁县有一对男女知青,女的怀了男的孩子!两个人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你一定得注意作风问题。我们村对这个男女作风问题几次强调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兰提讶异地把蒸笼盖上,他推了推妙月:“你先躺下。你不觉得,咱俩现在这个状态,还是不要提作风问题了。”

    “是哦……”男未婚女未嫁,非亲非故一张床。

    妙月这只小笼包没拉封箱也又开始自热了,她嗷一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兰提安抚似的拍了拍妙月的被窝,主要拍到了脚。

    作者的话:

    可能有人不知道,我出了个小车祸,人没啥大事,腿伤了,胳膊和腰也扭了。这两天在医院和办事的地方折腾呢。

    AU的名字就是来自于一些电视剧的回忆。乡土剧不都爱这种远方的xx的感觉吗?

    第一次尝试这种,写得很忐忑。大家看个乐呵哈,不要较真。拜托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