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5
门外,仍旧拘束着双手,朝另个方向走去。我在这短暂的混乱中碰了碰旁边人的手臂,趁机问道:“我们的神拥有名字吗?”他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过也许是因为刑罚从宽,精神看着还有些振奋。“第七章第二十三节写了,”他说,“弗洛伊德。当然是弗洛伊德。”说完这句,他把手放到胸前,又念了一句祷文。☆、第四十七章我们被遣往的地方是一个有着四面白墙的大型拘禁室。里面原本就关有几十人,此时加上我们一行,同一屋檐下的空间便略显拥挤了。这里明净得不像一个标准的监狱。食水每日送两顿,是粗制的素食。唯有在供饭的时刻,呆坐在地上的人们才会向小窗一拥而上,从终日的萎靡里挣脱出一些活力。我在这段时间里想得最多的便是那段插入我测验里的场景。我认为它属于某个人的记忆——或者说,智者的记忆。智者被战胜国俘虏,而这段记忆出现在了歌伦度南的测试中,其背后的含义似乎昭然若揭。然而我的思索便在这里打住了,不愿继续往下深入。我心里明白,尽管智者形容双方的掌权势力“彼此贪图”,又或者浦国国王为此目的采用了什么讨巧的战略,与浦国相对的哪个国国家仍旧像是首先发起侵略的那一方。我不相信那旷日持久的流血争斗起源于一场简单的误杀。——急流里那艘无法被我真正掌舵的小舟,也许是在告诫着我,我面对的是一段无法被扭转与改变的历史。白房子里的人每一天都会被带走一批,每个人都期冀着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点到的幸运儿。我在这里看到过各式花样翻新的祈祷,也有一些穷极无聊或者满心绝望时混赖出的丑态,但多数只是默默地面朝着牢门等候。起初的几天总有人能离去,但忽然地,这宽宥的释放被突兀终止了。其后一共过了十来天,食物还是照样送来,但白房子的大门始终毫无动静。牢内的空气渐渐染上了一种惶然的味道——那个短暂关押的指令仿佛被暂时遗忘了。我们是在第十七天时被巡游卫一起放出门外的,头顶终于沐浴到久违的天光,鼻尖碰上自由流淌的空气。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喜悦,也隐隐有些大胆,开始与彼此说话,不过随即被巡游卫喝止了。我们一大群人带着手镣脚镣排成行列,步伐缓慢,在荒凉的路径上被牵引着往前走。有人忍不住询问巡游卫我们将被释放的地点,那巡游卫警示了她几句,又威慑性地挥动了一下权杖的杖头,于是她也只能顺服地保持沉默了,继续困于手脚的拘束,和其他人一样向前缓步挪动。我在最初的兴奋平息下来后,便感到了脚下的路似乎有些古怪的漫长。我朝队伍前方挤过去,挑了临近巡游卫的地方走动,然而我途间唯一听到的说话声只有他们隐约的几句:“安息之狱?”“安息之狱。”我感到外面的情势变了。我们不是正要扑回自由的土地,而是被转移向了另一个不自由的地方。那些原本浮在我同僚脸上的喜悦也不见了,随着我们在某个拱顶建筑前止步而消失。那建筑由褐色的砖块堆垒,没有刷漆,有几块砖的糙角在墙棱那向上的直线中难看地凸出来,层叠地堆就了一只粗鄙而凶猛的庞然大物。那墙的正面没有字,但嵌在墙内的高大铁门顶挂着一块小小的方牌。上面刻着:“安息之狱”。大门吱呀地一响,里面走出来几个大兵样的人过来与巡游卫交接。“这跟神父承诺的不一样,”我回顾我身后人们的表情,觉得我不得不说上一句了,“我们的罪名早已洗脱,剩余的恶念也在这禁闭的十来天内忏悔干净。我们已经可以获得自由了。”灰袍巡游卫们没有答话,倒是一个穿着军装制服的人冲我抬了抬眼皮:“嗬!”紧接着又有几个大兵绕到我们后方,驱赶着我们往里走。“进去!进去!”他们呼喝道。我很快就意识到安息之狱不负其名。它每一层都有着数十个小间,它的住客们却格外安静。我们不是被赶向堡垒顶上,而是在走向暗无天日的地底。我同行的人纷纷被搡进了一格又一格的狭小铁栅内,最后只余下我独自一个。掐着我肩膀的大兵说:“是刚才那个不大老实的小家伙!”“让他跟底层的那个吵闹的怪胎待在一起,”另一位出谋划策道,“那儿正好有个空,省得他搬弄舌头鼓动别人。”他们说着便将我向下押去,直到一层层的楼梯过到了尽头,深入一条短平的走廊。走廊两面墙里镶着壁灯,里面燃着幽暗的白色火焰。这一层只有两个牢房,位置是相对的。其中一个走去给牢门开锁,掐住我肩膀的大兵在这时松了点手劲。我心中混乱,听凭直觉抓住了机会,使力甩脱身后那人的控制,一个肘击重重地打向他的胃部。他痛得倒抽一口气,蜷下了身子。基于这大幅度的动作牵连到了手脚镣铐,我花了些时间站稳,然后才能去给开锁那人补上几拳;但那人先一步伸脚将我勾倒在地上。他们两人似乎对这类不疼不痒的反抗习以为常,嬉笑着狠狠地踹了我几脚,然后把我丢进了牢门里,在外面落了沉重的大锁。“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我爬了起来,抓紧铁栅大喊道。“不几天了!”有个大兵大笑道,又咒骂了一声,声音模糊地从阶梯那里传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不差,都得出去。”安息之狱的最深一层恢复了寂静。我颓然地滑坐在地上,紧贴着我手指的铁栏杆一片冰凉。我猜测着我得待在这个阴暗的地底呆上多久——我想到未来,不禁觉得时事变换太快,将人抛上落下,拽入无限茫然。我想到了“葬送”这个词,又战栗地将它抹去。我在一瞬间感到了许多模糊的不公。那些情绪汹汹涌来,几乎把我淹没。我盯着我的十根手指;它们慢慢地从铁栅上滑下,在快落到地面的时候,它们自己松开了,像是被抽离了筋骨一样趴在地上。等这一阵的无措稍稍变淡后,一波新的浪潮又掀了上来。我跌撞进了一个头脑发热的境地,无数逃狱的点子在我脑海里上升、膨胀。我忽然想到,在这无人监察的时候,我大可以做些别的尝试,没准可以有办法把双手间的金属链子劈断。镣铐是魔法士专属,我想于右手聚集魔力是痴心妄想,但左手还有一些的可能。我一点多余的时间也不愿放过,此时便颤抖地将左手抬起来,当即朝指尖的脉络推挤魔力。我维持那个姿势大约有几分钟,一动也不动,额头上湿漉漉地沾满了汗。然后我的卡戎竟然真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