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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只看着纪驰,仿佛要看透什么,道:“既然前面没有,那就在后面,人少且容易藏匿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于试图逃跑的人,是个不错的选择。”纪驰眸子一动,抬头望向后面的森林。他听懂了。林怀鹿翻越了“游客止步”的栅栏,一路朝上。竹林后面是没有开发的树林,树木密密层层,杂草丛生,天太黑了他看不见路,或许根本没有路,他连个照明的工具都没有,星星和月光都不见了,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向前。为了不被他们追上来,他特意弯弯绕绕一大转,一味的去往林间深处,起先还能跑几步,渐渐的体力不支,腿也疼起来,竭力忍耐了一段时间,确定暂时找不到他了,才敢放慢速度走。他坚信走出这里,就能逃离纪家,逃离纪驰,去学校,去找谢盛,像以前一样。好几次磕在树上,胳膊,腿,肩膀都遭殃了,林怀鹿倒吸一口凉气,用手一碰,阵阵刺痛,引得全身上下都痛,后来差点在石头墩子上绊倒,腿一软,扶着石头坐了下来。远处是度假山村的通明灯火,像萤火虫飞在空中,却不能照亮这片脚下。眼前漆黑,目不视物,其他感官却越来越灵敏。林怀鹿无法确定自己走了多久,在什么位置,除了虫鸣声和风吹起叶子的沙沙声,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温度很低。等他停止喘息,轻盈的呼吸也淹没在黑夜中,四周寂静,深邃的黑夜漫无边际,空荡荡的虫叫声显得尤其可怕。林怀鹿脑补有野兽出没,脚底窜出一股阴冷,使得他遍体生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叫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虫鸣。那些虫子沸腾了,嚯嚯吱吱,窸窸窣窣,仿佛下一秒就要朝他扑过来,攻击他,啃噬他,要将他赶出它们的地盘。林怀鹿害怕了。他孤独一人,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身躯和大脑无比疲惫,把石头当落脚点,不敢再贸然前进,抱着膝盖蜷缩着,指尖冰凉,前途未卜。今晚就这样了,林怀鹿想,等到天亮,再找路走下去。他好冷,好想睡觉。可是天气似乎在惩罚他的不听话,风更狂了,他身体战栗而僵硬,绵薄的外套远不够御寒,只能尽量让自己缩成一团取暖,打盹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踝上,皮肤又湿又凉,他脑海里闪过某种爬行生物,心中惊惶,吓得大喊,睡意清醒大半。接着手上又来了一滴液体,伸手一摸,是清凉的,无味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下雨,雨势趋大。老天爷也不怜悯他。这一晚上该怎么挺过去,白日还要多久来临,林怀鹿开始等不及了,因为恐惧,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他更不能掉以轻心,不能睡着,睁着眼睛时刻保持警惕,他怕纪驰马上就追上来了,更怕成了这林中凶兽的猎物,是死是活,一堆白骨无人知晓。林怀鹿想到了谢盛,那个他告了白还没得到回复的男人,亲口答应了要来接他。在电话里听到谢盛的声音,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不顾一切,纪驰最近有所放松,是最佳契机,夜色是最大的掩护体,他借着夜色,冲破了纪驰的视野,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努力。拿谢盛做安慰,林怀鹿找回了几分勇气。衣服淋湿了,头发湿了,贴在皮rou上,冷得牙齿打颤,他打算继续前行,绕到另一边,然后下山,再有几个小时,天亮了,总能看见路。就地捡了一根潮湿的枯枝当拐杖杵着,一点一点摸爬,越往上,山下的灯光缩得越小了,下雨的黑夜更加恐怖,泥巴和了水,地上湿滑。林怀鹿走得万分小心,还是出了意外,承力的枯枝戳到凹深处,断了,他没防备,脚下一崴,重心朝后倾斜,抓不到扶持的物体,只能栽了下去。“啊——”滚下山坡,身体在碎石上碾过。林怀鹿以前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但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好疼,虫鸟在雨中歇息了,只有他疼得忍不住的呻吟声,他希望谢盛能来救他,可这太不切实际,意识恍惚间,他竟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最后头不知撞在哪里,传来剧痛,接着昏迷,晕了过去。第十七章纪驰千辛万苦找到林怀鹿时,天还没亮。眼前的人满身污泥,莹白如玉的脸蛋十分狼狈,像只被遗弃的小白猫,身上的毛发都打湿了,涂上了泥巴,被雨水冲刷着,可怜兮兮地躺在雨中,但纪驰知道他并不可怜,这都是林怀鹿自找的。上来的时候匆忙,只带了手机和手电筒,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走到半路还下起了该死的雨,本来路就难走,一下雨就要打滑,想到林怀鹿这个笨蛋,心中更是焦急不堪,不由加快脚步。这会儿对着昏迷的人,纪驰的怒气无处发泄,只是心底的某块实实在在落回了原处,蹲下/身把林怀鹿捞进怀里,软绵绵的,有可能全是伤,脆弱得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喂,醒醒。”纪驰轻微摇晃他的身体,手电筒打光查看状况:“林怀鹿,你给我醒醒。”光线还是太暗了,林怀鹿看起来没有大碍,反复检查确认,在脑袋上发现一处伤口,血痕都被雨水冲掉了,裂口有些发白,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他们必须马上回去。连叫了好几声,怀里人才有转醒的迹象。眼皮下的眼珠缓慢动了动,黑暗中有一束光照着,一只手帮林怀鹿挡着脸上的雨,使得他能够完全睁开眼睛。来人背着光亮,努力辨认他仍旧看不清是谁,就听那人喊:“你他妈撞傻了?!说话!”是纪驰啊,林怀鹿心想。在纪驰再度开口之前,林怀鹿倏然伸出湿漉漉的胳膊,圈住了纪驰的脖子,往他怀里挤,是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撒娇,似乎含了些委屈,告状一般:“纪驰,我头疼,身上也疼,又冷又累。”纪驰曾让他别逞强,他还记着呢,这会脑袋里模糊一片,凭着真实的感受,自然而然就全部讲出来了。话到嘴边的谩骂咽了下去,纪驰反手抱紧他,在他耳畔狠道:“你活该。”林怀鹿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纪驰让林怀鹿坐起来,背脊抵在后面的树干上,手电筒不敢直射进眼睛,就照在下巴,他拿衣袖去擦林怀鹿脸上和颈项的泥巴,顺着雨水洗干净,平日里白净红润的脸颊,此刻一点血色也没有。“能不能站起来,我背你。”将手电筒塞进林怀鹿掌心,顾不得生气,“你来照路,回去再说。”“能的。”纪驰背起林怀鹿,手肘窝牢牢勾住他的腿弯,防止意外掉下去,手里握着结实的树枝,脚步谨慎地朝下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