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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掀开了被子,触动他的大腿……方临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前一个大汉就是救了他的命,然后恨不能毁了他,难道这个少年真的也是个恶人?!少年又将他翻了个身,方临洲气都不敢喘……可是接着,少年就又给他盖上被子,走开了。方临洲一直闭着眼,听着少年的脚步声从屋中离去,侧头眯缝着眼睛一瞥,正好看到那个少年出门的背影。少年好久没有回来,可他一直紧张地聆听脚步声……直到窗外有人说那两个人走了,他才相信那个少年只是在查看他的伤势。他放了心,终于陷入昏睡中……自然从没有机会对那个少年说声“谢谢”……车轮在一块石头上碾过又落下,车身猛地颠簸,方临洲的头向前一甩,醒了过来。马车已经进了城门,车窗外有人吆喝买卖,非常像那日他送潘杰他们离开后的感觉。只是,那天他去了十七皇子的府邸,可今天他一点心情也没有,只想尽快离开京城。忽然,方临洲觉得腹中绞痛,喉中做痒,狠狠地咳了一下,一股热意涌上,他忙用袖子一接,见深色衣袖上有一片潮湿,他没有用手去摸,因为他熟悉这种气味。他撩开窗帘往外看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有个药店的招牌,旁边写了个坐店郎中的名字。方临洲欠身掀起车帘,说道:“停车!”马车停下,方临洲伸出胳膊,外面的仆从扶着他下了车。方临洲放开他的手说:“我想自己走走,你在这里等着我。”宾客府的仆从都知道这位方先生是太子依仗的人,就放了手。方临洲慢慢地沿街往回走,神情随意地进了药店。药店才开了门,伙计在忙着卸下门板,方临洲问:“郎中可在?”一个伙计弯腰说:“请客官等等,这就给您去叫。”方临洲说:“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再来。”伙计应了,方临洲又出了药店,一路走走停停,看了几个店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往回遛达,再走入药店时,见一个面上还带着睡意的三十来岁的人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伙计笑着说:“郎中来了。”这个郎中大概刚被叫了起来,兴致不是那么高,耷拉着脸子。方临洲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小块银子放在小桌子上,郎中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方临洲坐下,向郎中伸出了手,淡淡地说道:“我也略知些医理,只是想请郎中再核实一下。”药店郎中的神情又不快了,冷哼道:“我见过许多自己知道医理的,可没几个真的会……”说话间他将手搭在了方临洲的手腕上,然后就没话了。半天,他示意方临洲换了手,又号了许久,紧抿嘴角放开了手,不看方临洲说:“那你觉得你是什么病。”方临洲说:“你说出来,我自然知道对不对。”郎中摇头:“你先告诉我,不然我不会说。”方临洲说:“你我写在掌中,我要看你可诊得出来。”郎中这次没什么对抗情绪,几下研了墨,将笔沾了墨,递给方临洲。方临洲接笔转身在掌中写了,郎中拿过笔了,自己也写了个字。方临洲伸出了自己的手,郎中看了,才也展开手掌,两个人写的都是个“毒”字。郎中从桌边拿起一块破布,使劲擦自己的手掌,方临洲将手缩回袖中,问道:“我还有多少日子?”郎中问道:“你吐血了吗?腑脏一穿,就不过半月余了。”方临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胃气失调罢了。”药店郎中脸上显出惧色,提笔道:“我还是给客官开副药吧。”他写了方子,方临洲看也不看地袖了,缓步走了出去。方临洲回到宾客府,让人去找御医,将方子给御医看,御医稍微调节了下药量,方临洲让人煎药吃了。方临洲写了有关潘杰一行的公文,为潘杰请功,又料理了一些杂事。次日,方临洲卧床不起,让人传话说自己想回华山。三日后,太子亲自前来探病。这才几天,方临洲已经无法进食,面色灰黑,气息细微。有太监在方临洲的床边摆了椅子,太子坐下,面带悲意地问:“先生可好?”方临洲微睁开眼睛:“殿下……臣有事相告……”太子忙凑近了些,方临洲喘息了一下,低声道:“臣听闻,靖远侯有子,流落在边境,怕是已经去了西胡境内……”太子瞳孔微开,切齿道:“这种卖国之人!”方临洲说:“太子一定……不要忘强兵西北,免得哪日……”太子点头:“他想借胡兵之力毁我江山!”方临洲闭上眼睛:“愿我中华源远流长,江山永固。”这是他恩师的初愿。他的恩师深怕皇子们争储内斗,政局动荡,毁损根基,出山要稳定嫡子储君之位,以正规矩!所以,即使恩师看透了太子的意图,在他临死前,还是叮嘱自己要辅佐太子!方临洲怎能让恩师和师兄们白死?他九死一生,身心俱损,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坚定不移地完成恩师的遗志:替太子除去所有的对手,为恩师和师兄们侍卫们报仇!如今,恩师的选择成为现实——太子的位子稳固,所有染指的皇子们不仅全都被杀,还祸及亲友,尝到了自种的恶果!连侥幸逃出京城的十七皇子也没活下来……他达到了他的目的!简直不能太好!可他为何感到万事成空?方临洲知道该是太子给他下了毒,一来是他手段过于毒辣决绝,太子肯定明白他看得出太子是以他师徒为饵,他既然对那些皇子疯狂报复,太子怎么会放心他?二来边境因靖远侯之死而陷入混乱,太子得找个替罪羊……说来奇怪,方临洲并不恨太子,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如行尸走rou般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无法心安!他做的都对吗?他的身体越来越败坏,过去如火般燃烧的激烈仇恨情绪也随之变得虚弱。相反,潘杰说的那些事情越来越多对占据了他的脑海。方临洲有时能想象出十七皇子在满地伤患中站立着,对人说他决定留在了石城……他身边的人们会多么敬仰他!他真会邀买人心!他在给病患医治时的神情,该是像那夜自己看到的一样:专注凝神,嘴角噙着丝淡淡的笑,那是自信从容的神态,不像是个少年,而是真的像是上天下来的神医……所以才会有万人为他送殡,日后还会给他立碑……而自己呢?被毒死后,怕是会被扔在荒郊,尸骨无存。这么看来,那个骗子和凶手……的确棋高一着。方临洲想起恩师说过要以仁德感化天下,他此时多希望自己的做一切,不是仅仅的报仇雪恨,而是能与护国强民、国泰民安、助人向善等等,那些恩师总提起的大道美德沾上个边儿。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