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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大约这就是那些酸诗里头老写的相思。我不知那些个读书的哪儿瞧出这是孟浪缱绻,搁我身上简直是场酷刑。我只恨不能在背上剖出双rou翅来径直飞去晋中瞧瞧他安生才好回来接着作考,如此惦念着是连饭都快吃不下,看书也勉强,自然就更没心思同沈山山他们一道出去玩儿。不过瞎挨着过罢了。沈山山的学念得好,双元及身,大约他家里也该高兴,故这临门的佛脚也不逼着他再抱。他闲得隔一两日便来瞧瞧我被先贤圣人的论著折磨得怎样,自个儿却抱本儿花里胡哨的修花录在我旁边儿笑嘻嘻地看,那小人得志的鬼模样儿,气得我把手上的书看完一本儿就砸一本儿在他脸上:“你要看就滚回你家里自个儿看,别扰爷清净!”然我的书是丢过去一本儿他看一眼就能背出个一二三来,再丢一本儿又给我讲出个四五六,我他娘烦也烦死了,整个人直接趴桌上看着他:“沈山山你缺德不缺德?你再不回家去我就叫徐顺儿来打你了!”“你忍心啊,稹小公子?况徐顺儿他也打不过我啊。”沈山山优哉游哉地捧着杂书,看都没看我一眼,反倒是仰躺在我榻上往里头一翻身,拾着修花录的书页子道:“我家里闹腾,我不想回去。”我啐他:“有人追着夸你还嫌吵吵,不惜福的命!我爹要这样,我大约睡着了都能起来给他磕响头。”沈山山顺着我道:“若真是夸我倒还——哎,算了,不说也罢。”他终于搁下书,稍微支起点儿身子回头笑我:“还是说说咱们稹三爷吧,这回你是想考状元呢,还是榜眼啊?”我白他一眼:“那还不得瞧瞧沈小侯爷乐意让哪一个出来。”状元榜眼乃头甲之最,他竟也舍得拿来寒碜我,心眼儿忒坏。这两样儿名头我从没肖想过,当年我那般拼命看书,只是想混个前十的卷纸在先皇爷跟前儿争个面圣御批罢了。我常在皇上身边儿,先皇爷是认得我的,况琉球那事儿替我得了个不伦不类的伯挂着,算一便宜功勋,倘若先皇爷还记得我爹就是太傅大人,说不定更能给我赏些恩德,问问我自个儿想去哪儿做差,然后破格把我点进御史台去。沈山山听我这么大言不惭地说,真是摇头笑了笑,只枕在臂上看了我一会儿,忽而清明道:“稹清,你的卷儿是一定能到御前的,别想那么多了。”我一听,连忙从桌上坐直了瞪他:“你怎么知道?你是神仙?”沈山山晃了晃脑袋逗我:“是啊,那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我福神呐,就来保稹小公子喜乐的。”“嗐你甭笑了,”我没好气地拎着袍子就坐到榻边儿去拍他脑袋:“哎哎,我问你正经的,你这话太子爷走之前也跟我说过,这是为什么啊?”沈山山捉开我手往里头避了避,笑着垂眼叹了口气:“没什么,我这不是给你打气儿么。你赶紧回去接着背文絜,我听着呢。”他这一答话果真同我所想一样,就也没什么好问。于是我又悻悻回桌上去背书,只背着背着心思又转到皇上临行前同我说的来。其实皇上倒也没跟我说多大不了的,只是临行上车前,他摸了我脑袋一把嘱我好生考学。我老实说我可能考不上了,他却笃定笑道:“不会。清清,你的卷儿一定能到御前,到时候父皇问你想去哪儿当差,你说想去御史台就得了。”我问他:“你怎知道我的卷儿就一定能到御前?敢情你替我把圣上都买通了?”皇上哧地一声就笑出来,掐了掐我脸蛋儿好似在哂我蠢:“你好好儿写字儿就成了,脑袋里成日也装些正经的罢,别总想些有的没的,知道没?”“哎,爷,我知道了。”我瘪瘪嘴应了,心里是不大服得他教训我,但想着快有几月都不能听见他啰嗦,竟又觉出分不舍。那时催他走的人着紧,他留不得,完了这话不过带我又亲了亲,也就实在走了,临行前这话实则平而又平,可搁了这些日子,却也叫我在心里生出疑窦来,这真算作奇事儿了。大约只是因我多日来想了他实在太多次。一个字儿搁在眼前瞧久了都能觉出不像来,更何况是言语?连沈山山都说了这不过是励我上进给我打气儿,那便真就不该还有什么旁的。第51章山色有无【佰廿柒】我从小就盼着沈山山中状元。他这人是真正地好,学问也真正地好,我总想着他应当中。其实我从小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儿,心知自己是达不成的,就总盼着沈山山能达成,他若达成,那就仿若我自个儿的心愿也了结一般,着实能挺开心。盼他中状元,便是这当中最恢弘的一样儿,我暗暗在心里想了许多年,就盼着他中了之后能高头大马带着大红绸缎的花花儿趾高气昂往街上走,衙役开道锣鼓喧天琼林御宴百官恭贺的时候,都不需他能回头瞧我一眼,我哪怕只是立在泯然众生里望望他衣锦被绣的模样,那也很够。约摸跟我自个儿中一回状元也差不离了。当年不止我,所有相熟的人都觉着沈山山既秋闱春闱都是头名儿,脾性根骨又一顶一的好,那上了殿试定能被御笔金批点作状元,而沈山山在做学问上也从没失过手,又实在当得起周遭这一念想,故大家只当这状元之事,于沈山山而言就是自然与必然,就连监生几个喝酒说起,也都是这话。可熟料,天算不由人知。当年殿试落下,头甲三人中虽有沈山山之名,他却仅得了个末名探花。殿试头晚上沈山山还又来我院儿里看书,走的时候我俩是打了个什么赌作笑,总之我输了,翌日便要早小半个时辰起来去买汤包,一路带到他家里吃了又接他一道入宫。我并没觉得他同平日有什么不一样,反而因作弄了我他还挺高兴,殿试卷纸呈上后也果真卷入前十,得了圣躬点他御批,可面圣答考时他却有些浑浑。先皇爷当年不过问他些策论,那些策论搁了平日他定能同我侃个江河湖海流不尽,然搁在圣驾跟前他却是怎么都言不臻境,好是好,却不及八分他往日言辞里头的机辩。我想他定是见圣躬临询便心里打鼓,多说怕错,可这不说,却实在可惜了他的才学。我在下头看得是直捏汗,恨不得站起来替他说道。只是也来不及了,因下一个被御批的卷儿,竟就是我自个儿的。我记得当时殿上文官林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