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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哪里人士?”“阿南是随人。”我站起身,将阿南牵到于闲止身前,温声道:“阿南,这就是远南王,是你阿爹,他想带你走,想让你回远南,他今后会如娘亲一般对你很好,你愿意跟着他去吗?”阿南定定地看着于闲止,片刻,微微摇了一下头,往我身后躲去。夜幕已至,雨势未歇,亭中火声猎猎。于闲止立在这晚山亭间,一身凌厉早已褪去,只余这夜雨无尽的霾,将他整个人染得落寞不堪。我道:“你与阿南骨血至亲,他今日初见你,原本是很喜欢你的,可是——”我一顿,“你方才,吓到他了。”于闲止的目光刹那失神。须臾,他垂眸朝阿南看去,唇角动了动,似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下来。我道:“诚如你所说,你我眼下都无法冷静,所思所行所想所为都偏执难以周全,但远南王明敏高智,见微知著,这些年天下纷争,战乱不休,远南与大随亦交锋不断,你我立场各异,阿南的出生,我为何要瞒着你,你稍一细想就该知道。”“今日之事,于你我而言或不是小事,但于大局而言,却不值一提。大随与远南联兵在即,我不想因为这一桩意外,损毁了大随与远南之间的信任,想必远南王亦不想,既如此,这桩意外,远南王权当没发生过吧。”我说到这里,看向二哥。二哥点了一下头,道:“走吧。”亭外,将亭子围住的大随侍卫一一撤开。莫白看了于闲止一眼,大约见他没言语,打了个手势也让山间的远南兵让出一条道来。阿南抱起他的小鱼篓子,跟在二哥与慕央身后走了几步,忽又顿住。他折回到于闲止身前,沉默一阵,将小鱼篓子放在了他跟前。他方才说过的,桃花流水鳜鱼肥,要将自己捉来的鳜鱼全都送给他。他人小,善良而真挚,或许还不仅仅因为此——他是真的很喜欢他。阿南过来牵了我的手,随我一起步入雨间山道。身后,忽地传来于闲止的声音。“他叫……”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阿南他叫什么名字。”我回过头,只见于闲止独自一人立在亭前风雨里,眸中神色被夜霾掩去,整个人萧索而孤寂。我道:“尚未起名。”等着他的父亲来为他起名。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卬否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kesome30瓶;牛仔200827瓶;rameiiku、如歌xi、啊啊杨亚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34章一念三千10或许是承了于闲止的天分,阿南生来就格外聪颖伶俐。一岁便会说成段的句子,到两岁,已能出口成章了。刘府有个管家,会些说书的本事,战时世道太乱,等闲不能出府门,刘府的仆从丫鬟们闲来无事便聚在后院的天井里,听管家讲些沙场风云。彼时阿南两岁,每每等到管家说书了,也搬着小杌子去听。当时恰逢慕央与沈羽在北道峡口杀得不可开交,阿南每回听了书,便回来转述给我,说他的慕世叔如何如何神勇,大随兵将如何如何掠阵杀敌,又说那沈羽如何如何可恶,辽东反贼们如何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时而阿南仰头问我:“娘亲,他们都说辽东人个个长得奇形异态,尤其是那反贼头子沈羽,听说他眼如铜铃,额生双角,浑似一个活阎王。娘亲,世间真有如此奇貌之人吗?”我不由失笑。沈羽披甲征战的样子我没见过,只记得那年他常住宫中,一身锦衣佩玉徒写风流。民间总是这样,把对敌之人说成寇,说成匪,说成乱臣贼子,连带着他们的样貌也要恶化十分,好似这样就能为随军增添一些威风。阿南生在淮安,从小耳濡目染,亦觉得他的慕世叔与二舅舅带的兵就是正义之师,是好的,反之他们的敌人就是反贼,是坏的,该当杀之。自然他也晓得他的阿爹是远南王,奈何府中甚少有人与他提及远南与随的战事,他年幼,便不会推此即彼地想太多。自从那日在霖山见过于闲止,阿南便安静了许多。白日里仍去学武,仍跟着刘寅念书,可闲下来,却不再缠着武卫带他外出猎物下水捉鱼,有时甚至会见他独自一个人搬着小杌子坐在院中发呆,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我知道那日在霖山亭间的纷争,在他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痕,看他这幅样子,心中不是不心疼的。可我仍吩咐旁人不去打扰。这样也好,有所思才有所得。他身上毕竟流着于家与朱家的血,终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这些日子于闲止为了联兵的事,倒是来过淮安府几回,每回皆是议罢正事就离开,没提要来看我,更没提想见一见阿南。他到底是个狠得下心的脾气,凡事都能想得透彻,明白眼下当以大局为重,更明白这三年他从未陪在阿南身边,便是相见也于事无补。何况这些年远南与大随交战不断,他无力化去横亘在我与他之间的天堑,若阿南问起爹爹与娘亲为何不能在一起时,他又当怎么答?倒是阿南,听说远南王来了淮安府,去刘府前厅张望了几回,我问他可是想去见他阿爹了,他又摇头说不想。这日夜,我熄了灯,刚要入睡,忽听床榻里侧传来一句细微的:“娘亲。”阿南往我身边靠了靠,轻轻地问:“娘亲,阿爹他不好吗?”过了会儿,他又问:“阿爹他是坏人吗?”我为他掖了掖被角:“你为何会这么想?”“因为……因为那日在亭子里,阿爹要与二舅舅和慕世叔打起来。”“只是这样?”“还有……”阿南似犹豫了一阵,闷闷地道,“阿爹是远南王,可是大随与远南在打仗,娘亲,远南也和辽东一样,是大随的逆臣,是敌寇、贼人吗?”我道:“若远南是,你要怎么办呢?”阿南将半截脸掩在被子里,摇了摇头:“阿南不知道。”我又问:“你喜欢你阿爹吗?”阿南一时没答,过了会儿,才颇是委屈地点了点头,又补了句:“可阿南不希望他是坏人。”我道:“你阿爹他不是坏人。”“果真?”阿南从被子里露出脸来,“那他为何要与慕世叔与二舅舅打起来?”“因为他也有他的为难之处。”见阿南仍是懵懂,我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娘亲病了,你眼前有一张馍,娘亲吃了这张馍就会痊愈,不吃就会死,你会为娘亲把这张馍取来吗?”阿南立刻点了点头。我又道:“可是,隔壁小虎子的娘亲也与娘亲得了同样的病,但馍只有一张,你要怎么办?”阿南问:“不能分食吗?”江山只得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