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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旧成这个样子。我想我应该把玉菩萨还给他了。烈火烧断灯笼的竹枝,大半截笼身自于闲止手里滑落,一下坠地,里头的油瓶子打翻,倾倒在水竹台上,油上落了火,轰然之间便在他足下烧开,眼看就要燎到他的袍摆。四周传来惊呼之声,莫白莫恒几步冲上水竹台,于闲止几乎是被他二人带着跌退两步,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我,黯然,不解,迷惘,又冷漠。正是这时,忽有人握住我的手肘,将我往后方一带,耳畔传来慕央的声音:“当心。”二嫂也赶了过来,蹲下身拍了拍我的裙摆,起身问:“小阿绿,你没事吧?”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我方才只看到他离火近,忘了我离这团火其实也很近。火势不大,内侍们取了水很快扑灭。李栟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很快响起:“昌平公主,沈三少,还不赶紧叩谢圣意。”平西王打了圆场,方才一瞬的意外仿佛只是平添生趣,那些道行高深的臣子们惯会粉饰太平,也都找回雅兴。秦云画步上水竹台,对于闲止道:“公子,奴婢扶您去歇息。”漫天灯盏坠入于闲止的眼眸,星光疏忽不见,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垂下眸,然后笑了一下,像是从心肺里震出的一枚笑,一下便消散在这灯火阑珊的夜里。不知怎么,我就想起两年前他初来京师,我与他一起去月老祠求签。那时他诓我说他叫李闲,我亦诓他说我是公主府上的小绿,于是便求了个下下签。我至今记得那条签文——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的那条是什么来着?是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彼时我说:“这月老祠的签文,怕是不准吧。”他目光悠悠,声音也悠悠,应我:“嗯,不准。”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第71章他山之石09水竹台口有一道栈桥,与龙台相接,我穿过栈桥去接旨,沈羽已等在龙台下了。他接旨的时候很平静,只是敛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姿态,但我分明记得,就在方才,平西王从喜笺上念出他的名号时,他眉宇间难以掩饰的错愕与怫怒。纵然性情不尽相同,沈羽有一点与我大皇兄和于闲止很像,在事态无法挽回的时候,迅速冷静下来,纵是遭逢天大的变故,也能按兵不动,以窥良机。我不知道这样的隐忍是不是争天下的人与生俱来的神通。大皇兄甚至没多看我一眼,一脸镇定地宣读完旨意,我与沈羽正要磕头领旨,这时,人群一侧忽有一名女子高声道:“等等——”我侧目看去,正是平西王那位宠妃,顾璃。她进京已一月,脸上的湿疹仍没好,还是以纱覆面。打断了我与沈羽接旨,她提裙步到龙台下,跪地道:“陛下当真要把昌平公主嫁给征西大将军?”大皇兄冷声道:“怎么?”顾璃道:“征西大将军乃辽东王府的三公子,当今辽东王的三弟,手握数万大军,威名赫赫,贱妾以为,倘将昌平公主嫁给沈三少,根本不配!”此言出,无疑于驳斥大随天家颜面,下头顷刻便有臣子愤然道:“不过一名妇孺,今上的圣意,岂容你揣测?昌平公主乃我大随嫡长公主,今上的亲meimei,身份乃天下至尊,你说她配不上沈三少,无疑于诋毁今上!依臣看,莫不是平西王老糊涂了,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入王府,平日里治内不严倒罢了,到了九乾城还不知收敛,怕不要牵连得平西上上下下受她所累!”顾璃听了这话,却不恼不怒,她平静地向大皇兄磕了个头:“禀皇上,贱妾说昌平公主配不上沈三少是有理由的。”直起身,稍稍一顿,忽然抬臂指向我,高声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大胆顾璃!”兰嘉怫然怒道,“长公主的身份,岂容你一个区区府妾就可以随意诋毁的?今夜是除夕佳夜,是陛下与本宫的婚宴,你不分场合胡乱行事,是不将陛下与本宫放在眼里?”她说到这里,朝我皇兄略一福身:“陛下,臣妾今既为皇后,执掌凤印,无论臣眷,府妾,宗亲,都分属后宫管辖。平西王府侧妃顾氏大胆妄为,辱没天颜,臣妾这便请肃清后宫!”言罢,待我大皇兄微一颔首,她顷刻转身,凛声道:“来人——”“皇后娘娘要治贱妾的罪,贱妾无话可说,但如你们所说,昌平公主倘真是皇女嫡长天下至尊,事关她的清白,难道天家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查都不愿一查?”顾璃抢在侍卫制住她前,从袖囊里取出一封信呈上,“若非手握实证,贱妾怎敢轻易诋毁昌平公主?此乃昔淮王的一封亲笔信,信上亲称‘朱碧吾女’,淮王生前好文墨,一手好字风骨极佳,旁人难以模仿,要查此事其实很简单,只需找淮王身前的笔墨比对一番即可。”她说到这里,忽地笑了一声:“其实贱妾手上的信还不止这一封,陛下若当真要查,贱妾还有旁的证据,甚至朝廷还可着人亲去淮王陵墓,看看他的陪葬品中,昔故皇后杨氏的陪葬品中,有什么蹊跷!”此言出,下头一干臣子全跪了。两名侍卫挟住顾璃,却不敢将她拖下去——事出突然,杀顾璃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倘这时候再将她处死,反而显得天家心中有鬼,在所有人心中蒙上一层疑色。我抬目望去,大皇兄面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二哥看他一眼,顷刻会意,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手扶上腰间刀柄,迈步而来——竟是要亲自动手。我知道,其实凭当今圣上与焕王爷的本事,这九乾城里,又有什么事压不下去?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从小在两位兄长的庇护下长大,如何能令他们自始至终为我所累?今日的事态闹成这个样子,二哥若亲自斩了楚离,满朝文武今后会怎么看我两位兄长,怎么看天子朱家?立国之道总是以臣民为本的。我唤了声:“二哥。”将他拦下,回身对挟住顾璃的两名侍卫道:“把她松开。”两名侍卫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大皇兄的脸色,应诺退下。我看着顾璃,道:“你既敢在当今圣上的婚宴上状告本公主,想来是不要命了,既然连命都不要了,脸上这层面纱,怎么还不揭下来?”顾璃的声音透过那层纱低低传来:“贱妾状告昌平公主,证据俱在,昌平公主顾左右而言他,反而要计较贱妾因病覆面的纱,是不敢与贱妾对峙,不愿承认自己的罪孽么?”我道:“本公主为何要与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对峙?”从一旁的内侍手里接过风灯,举到顾璃近前,在明晖不定的灯色中,透过纱,看向她的眼,“或者说,本公主为何要理会一个已死之人的构陷,你说是吗,楚合?”作者有话要说:这事儿还没完,但是接下来就差不多能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