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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他点点头,一阵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我只教一次,”成屿说道,“你能学会吗?”林蔚又点头。成屿笑着说:“你不看着怎么学?”林蔚抬头了,站在他面前的成屿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线。成屿无疑是好看的,他是初春抽条的嫩枝,青翠动人,但又有遒劲的雏形,他笑着,微微扬起下巴,志在必得的笑容不让人觉得讨厌,那根樱桃梗被他叼在嘴边,小小的一根,却像能撬动天空所有星辰的杠杆。成屿含糊地说道:“看着。”他的嘴唇微微一掀,那小小的梗就消失了,林蔚的视线被粘住了,一瞬也不曾挪开,隐约间,只见到一点点雪白的牙齿,偶尔间,那无力反抗的樱桃梗会从唇齿间露出来一些,又飞快地被有力的舌头拽回去。只不过短短的一分钟,成屿再一次张嘴,舌头半伸着,在他的舌面上,樱桃梗被拗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首尾纠缠。林蔚都还没看清,成屿就从书包里抽出来一张纸巾,将那个被打成结的樱桃梗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去了,他问:“学会了吗?”林蔚学会了直直地看着成屿的眼睛,学会了放松自己,不再把自己的手心掐得刺痛,至于怎样给樱桃梗打结,他没学会,他怎么能看清楚在成屿的口腔里发生的事情?他只能想象,想象里面的潮热和舌头的灵活,其余的一概不知。成屿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翻身上了自行车,只轻巧地蹬了几下,就踩远了。林蔚站在原地,浑身出了汗,他抑制住自己翻垃圾桶的冲动,朝家的方向走去。春天的风带着湿气,缱绻地撩动他的眼角眉梢,路边小店的电视里,播着天气预报。“预计本周之内将会进入梅雨期,请各位市民出行带好雨具,天湿路滑,注意......”第八章整个城市突然被泡入深春的雨水里,到处都湿淋淋的,雨下得也不大,一点点淅沥沥,下得也不久,有时候半夜撒了几点雨,早上就没有了踪迹,只在湿润的叶片和地上的花瓣上察觉一二。林蔚尤其不喜欢这样潮呼呼的天气,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感官似乎特别发达,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都在四处乱窜,不在合适的位置上,而且他怕麻烦,这样的天气,出门必须带伞。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晴了,林蔚偷了懒,伞搁在玄关的柜子里,谁知道走出去不到五分钟,天上就撒起了雨粉,若有似无的雨,打在皮肤上不觉凉爽,只有挥之不去的粘腻感,让人想到白墙上碍眼的霉菌。林蔚没想回头去拿伞,只好三两步快跑。约好的大巴已经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的路边,林蔚来得最早,习惯性地坐在了后排靠窗的角落里,才坐下又后悔了,他应该坐得显眼些,但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上车了,他只好乖乖坐着。车里面的空调开得凉,林蔚往座椅上缩了缩,咂巴了下嘴,尝到了无糖气泡水的味道,那气泡在嘴巴里“滋滋”跳动,却没有一点甜味,既清爽又寡淡。车窗上起了一层雾,又被打在上面的雨珠划出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痕迹,朦胧间,他见到了撑着伞过来的成屿。成屿撑伞撑得马虎,发梢上还挂着一点雨珠,收了伞上车来,不住有人招呼他,他只一路往最后走,说自己昨晚睡得晚,今天要在车上补眠,然后坐在了林蔚旁边。林蔚在自己的座位上激灵了一下,气泡水的寡淡味道消失了,大巴发动了,汽车发动机在座位底下微震,林蔚觉得自己在骑一匹颠簸的马。成屿穿一件有帽子的卫衣,帽子戴起来,遮住了半张脸,似乎是睡了。林蔚摸不清成屿的想法,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又好像只是兴之所至,随性而为。林蔚不错眼地盯着成屿露出来的半张脸,猝不及防,成屿将帽子拉下来,不见一点睡意的眼睛正好和林蔚的对上。成屿小声地说了句:“嗨。”林蔚被针刺到了似的,转过头去,盯着起雾的车窗,过了好久,才小声地回了句:“嗨。”车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聊天,林蔚是想聊的,肚子里琢磨了千百个话题,好几次转过去撞上成屿的目光就都忘干净了。等他第七次鼓起勇气转过去的时候,车停了。露营地在一片开阔的草坪上,不远处就是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黛青色的山,天气并不算好,露营地上人不多,只有寥寥几顶帐篷,脚踩在草坪上,脚踝处凉飕飕的,是被草露打湿了。班长拿着名单两两分发帐篷,如果没有事先定好同伴的,只能随机配对了。林蔚分到和班上的另一个小个子四眼男生一个帐篷,两人都不是外向的性格,林蔚甚至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个同班同学叫什么。帐篷都是折叠的,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就支起来了,林蔚面无表情地整理着,一想到晚上要和完全不熟的同学睡一个帐篷就觉得浑身难受,远远看去,成屿那边聚了一群人,说笑声很大,热闹的很。突然间,他讨厌起成屿来,讨厌极了,他的心也随着这阴郁潮湿的天气变得阴云密布,书包扔进搭好的帐篷里,用了点力,差点把帐篷压塌了一角,那四眼瞪了林蔚一眼,林蔚的心情更差了,所有的帐都算到了成屿头上。说是露营,也不过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凑在一起,烤着半生不熟的rou串,囫囵吞下去,林蔚只觉得吞下去的rou都变成了石块哽在喉咙眼,勉强吞下去,粗粝的表面把娇嫩的喉咙肌肤磨得生痛,吞下去后坠在胃里,让人反胃。他恹恹的,天气也萎靡不振,夕阳的光被灰色的云遮住,仅有一点光透出来,又飞快消失,雨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人们抬手挡住头,冲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林蔚不想和并不熟悉的同伴共处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扯了一块防水布,挡在头顶,坐在帐篷外面。因为不能洗澡,身上更觉得黏糊,林蔚放任自己沉浸在感官的错乱当中,脑海中乍现的色块都是阴沉的,偶尔闪过一抹亮眼的白,那是今天成屿穿的卫衣的颜色,林蔚恼怒地将那一抹白色抹掉。雨珠淅淅沥沥地打在防水布上,林蔚放眼望去,到处都没有人。“你不进去吗?”成屿从后面绕过来,坐在了他身边,自顾自地扯着防水布的一角遮雨。林蔚正恨着他呢,一声不吭,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目光放在天边的一片云上,看着那云慢慢地从这里飘到那里。“今晚要挤一挤,”成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帐篷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确有一顶帐篷塌下去了,在傍晚微凉的风中看着格外可怜。林蔚好不容易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