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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许久之后,那头有人说:“你找个地方喝咖啡,半个钟头之后出来等,我一会儿就来。”嘟嘟的忙音想起,胤禛对着听筒好一阵愣神,忽然有点不大确定。自己拨的是老八的电话吧?……胤禩在车里看见胤禛的时候,见他手里果真只提了一件随身行李,外套搭在手臂上,不停看表。胤禩将车泊在胤禛身边,示意他自己上车,问道:“你的小司机呢?放假了?”胤禛拉开车门做进副驾,随手松开衣领:“哪里来的司机?你以为现在什么年代了?小警察还能配司机?有弟弟肯理会,就很不容易了。”胤禩皮笑rou不笑,问:“你去哪里?警署?”“不,回家。”说完胤禛报了一个地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将冷气调到最大,皇帝也怕热的。胤禩低头在定位系统输入地址,慢慢找。胤禛看了一会儿,鄙视道:“你不会自己找路么?这个东西在城里不好用。”胤禩反唇相讥:“我路痴不可以吗?会找路你自己开回去啊,何必给我打电话?”胤禛忽然间觉得弟弟傲娇乱萌了一把。前世心黑懒惰的廉亲王遇事不赴,当年朕是皇帝时不恭不敬、事事敷衍,如今轮回一把,反倒有趣几分。他心里实在憋不住,试探说:“我以为你不会来。”胤禩手下一顿,慢慢说:“在外面久了,知道谁都有个需要搭把手的时候。锦上添花很多人都会做,雪中送炭却不易。”胤禛一愣。那头胤禩已经确认了地址,重新踩了油门拐回机场路上。……一路无话,车拐进小区大门,胤禛忽然开口道:“上去坐一坐吧。”胤禩摇摇头:“没这必要。”刚刚涌起兄弟相亲的念头瞬间被浇灭七分,胤禛皱了眉头:“你一定要这样?”胤禩已经回头看路:“这样就好了,何必逆人意、违天意?”“天意?”胤禛冷哼:“今世十数年,只你我二人兜兜转转再度相遇,你怎么不认为这才是天意?”胤禩转头看他,目光漆黑无神,像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那又如何?”胤禛心间立即涌起熟悉的愤怒与失望,口下亦不留情反讽道:“上辈子就是这样,朕自登基之后许你高位,你却怎样报答朕的?朕给你十万两旗人安置费,你吞没了一半多,朕责问过你一句没有?你却拿这些银子替岳周还债?你对得起朕?”胤禩不语,握紧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胤禛索性一股脑儿说了:“你和老九污了多少银子我从来不问,一个亲王总不能手里没钱。但你拿了朕的银子做了什么?竟然是拿了这些钱收买人心,让他们和朕对着干!”胤禩终于开口了:“四哥打算在这里探讨这个问题?”胤禛冷静下来,看见有人已经远远朝这边张望。他沉下声:“前面有个咖啡厅,去坐坐?”胤禩幻想了一下两个大男人对坐喝咖啡的场景,扫了一眼固执扶着车门不肯下车的人,最后说:“我去泊车,你刚下飞机,还是上楼吧。”……胤禛的房子虽不在市区,但地段很好,清净,人员往来都干净。将近一千五百尺的房子五脏俱全,最难得的是一个超宽大的卫生间,放一张床都可以。胤禩忍不住挖苦他:“我不知道如今警员收入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房子,就没人调查你?”胤禛听见这样的话反倒觉得亲近,对他说:“厨房里有喝的,你要什么自己弄。我先去换件衣裳。”胤禩耸耸肩,自己走去厨房,拉开冰柜一看,全是冷冻速食,再拉开,又是排列整齐的各种蔬菜果汁,绝对不含酒精。胤禩忽然想笑,想不到老四喜欢这种口味偏甜的东西,但他转而又想起方才在车里的争执,瞬间失了胃口,随手拿了一瓶冰冻乌龙茶。胤禛换了衣服出来,厌恶地看他:“你怎么这样不讲究,这些东西是应急的。你别喝了,柜子里面有茶叶,我去烧水泡茶。”胤禩有些惊愕道:“没这个必要吧,人送到了,坐也坐过了。皇上要训话只管训就是,罪臣听着。”胤禛怒气又上来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当年岳周那件事,岳周被朕流放黑龙江了,可你呢?除了被朕骂几句,连罚俸都没有过。你还要朕对你怎样容忍?你让人打死九十六那件事,朕也就是让你随便交个人出来顶罪,可有半分为难你?”胤禩莫名觉得眼前场景有些奇怪。皇帝站着他坐着。皇帝都快气哭了,他是不是应该跪下请罪?一阵沉默之后,胤禩开口了,语气软和几分:“人道是以命抵债,前番对错难论,罪臣这条命已经赔给皇上,还不够么?”胤禛面色沉吟,这句话里出透生死的意味太重,重得让他不知从何再说起。胤禩又道:“只是,臣弟不想再记起上辈子的事,都当忘记不成么?从今往后,不为君臣,不做兄弟,我亦不会再让四哥为难。”胤禛不说话。气氛诡异地凝滞。良久,才有人慢慢说:“不为君臣,不做兄弟,也可以。”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引用了群友M提供的史料,八哥不是白莲花,甚至不完全是正直人,他的确黑过四哥的银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贪污。不过八哥萌黑的是,他贪污了公款,又撒花一样送给别人还国库一类了(当然也有邀买人心的成分),肯定是给四哥添堵的。话说,这种贫穷贵公子做派,让人愁啊。感谢白发捉虫,虽然你从来都霸王我第9章MOJITO胤禩抬头看过去,瞧见对方也是一脸意兴阑珊的疲惫。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接口,只等着他再说话,或者赶人。胤禛揉揉眼睛,两辈子不肯被驯服的人始终是个麻烦。他是喜欢兄友弟恭,但这个词同他就是没有缘分。既然求不得,朕也不稀罕!你当年犯的那些糟心事儿还搁在那里不清不楚的,总不能人那个朕赶着热脸贴你冷屁股?“你走吧,日后再碰面,公事公办。”胤禩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但胤禛的语气让他有一种自己不知好歹的错觉。他做过的事,功过难论,但就像自己说过的,人死灯灭,该偿还的也都还清了。他不欠雍正什么。不想再因为一个人整晚做着醒不了的噩梦,醒来继续没有尽头的自厌自弃与自我放逐。他已经被毁了一辈子,偷来的另外半辈子想好好过,有错吗?厨房里鸣壶已经响了,尖细的叫声像是昔日太监的细声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