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6
涵馥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像翻开的嘴唇。血滴下来,染红了剪刀篮里缝了一半的领巾,上面的福纹是雒涵馥亲手绣给女儿的。“是我们宠爱太过,养坏了这个女儿。”张远看到雒涵馥的伤,知道她的脸不可能复原了,劝慰道:“美貌并无大用,没了也无大碍。”雒涵馥含着眼泪不敢哭,因为泪水太咸,沾到伤口很疼。她怅然道:“美貌怎会无大用?若无美貌我怎能从同州来到京都,又怎能得到先帝的青睐,还有将军的帮扶?在这个男人说了算的世上,女人只有仰赖美貌求存。”在女人和女儿之间,张远选择了支持后者。也许是因为涵馥容颜被毁,也许是因为血缘才是男人最看重的,反正张远没有处罚雒亭亭,反而让雒亭亭认了张家的祖宗,改回张亭亭,还容她嫁给了皇帝。亭亭真的成了皇后。皇帝并不清楚那个气势凌人的正妻与自己有一半血缘相同。雒涵馥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可张远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从她想要依附那个男人的力量时起,她就只能听任他的摆布。成为皇帝的岳父总比当太后的情夫更有益,更安心。况且这桩婚事,又能让他女儿高兴,至于伦理不伦理,张远才不在乎,也没人知道。我叫雒涵馥,就是故事里那个女人。我嫁了一个当皇帝的男人,生了一个当皇帝的男人,却被自己生养的女儿关在这不得超升的地方。我是太后,是最尊贵的母亲,也是最失败的母亲。我只能装作是别人的故事那样去讲我自己的故事,否则我没有力气把它讲完。项太后的故事“雒涵馥,像你这么凄惨的太后还真是难得一见呢。要我说,你不该那么心软。如果我是你,我就杀了雒亭亭,哪怕她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心疼。身为女人,须得记住一个道理,不管看上去多么柔弱,内心非得冷硬不可,否则在这吃人的地方,是谋不到活路的。”“心硬?项老太,我看你是嘴硬。你若真正厉害,还会沦落到此?”“厉不厉害,且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我出生在燕国王室,生父是燕王的堂弟。我有个双胞胎jiejie,她叫项霖霖,我叫项霏霏,我们的生母是西域舞姬,因为混血,我和霖霖是燕国王室中长相最特别的孩子。我俩长得太像,很难区分谁是谁,甚至连乳娘都常将我俩弄混,唤我“霖霖”,唤她“霏霏”。我俩也懒得纠正,心里知道自己是谁就得了。唯一不会把我俩弄混的是母亲。霖霖问过母亲,为什么从来不会认错。母亲蹙眉反问道,哪有亲娘认不清自己孩子的?“她们都说我俩长得一模一样。”霖霖对母亲敷衍的回答不满意。“那是她们没有仔细看。你们俩乍看似乎一模一样,其实非常不同,从眼神就看得出。”母亲微笑道,“霖霖是个坚强的孩子,有男儿气概,眼神锋利有锐气;霏霏的个性软懦,鲜少与人对视,眼波含情,总像汪着一泡泪。”母亲指着霖霖说:“你一落生,哭声就比霏霏大,吃的也比她多。”“霏霏最没用了,总要我护着她。”霖霖趁机发牢sao。“你是jiejie,护着她也是应该的。”母亲一手一个,把我俩揽入怀中,亲亲我俩的头发、脸颊,温柔地说,“你们从娘胎里就在一起,往后也要照顾对方,保护彼此。”“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meimei。”霖霖像男孩一样拍着胸脯保证。我只把头埋进母亲怀里,细细地“嗯”了两声。大业二十年,燕国败于宛国,十万军队投降受俘。宛王提出条件,兵器一律收缴,十万降虏可以赎回去,一两黄金换一人。燕国不甘失去十万壮士,却也拿不出十万两黄金。燕王派国中最能言善道的满宗正出使宛国,想谈一个更便宜的条件。满宗正回国,带回宛王让步后的新条件:十万两黄金减为六万两,用那四万两黄金换两位燕国最美丽的公主出嫁宛国。“一次要两位公主,宛王胃口不小呢。”燕王恨恨地发牢sao,被迫和亲总归不是光彩的事。“是否最美丽又该如何评断?”燕王问满宗正。满宗正转着眼珠子对燕王说:“指明要最美丽的,说明不在意嫡庶,只要出身于王室即可。嫁过去想必也不会被宛王以夫人之礼相待。说白了,不过是宛王以四万两黄金换两个美人而已。王在庶族中挑两个面目娇美,但生母出身低微,无足轻重的未婚女子送过去,给宛王个面子,就能省下四万两黄金,划算得很!”燕王不住点头,追问道:“那依卿看,选谁家女儿和亲最合适?”满宗正胸有成竹地答:“选斓公子家那对双胞胎女儿最合适。斓公子是王的堂弟,他的女儿是毋容置疑的王室血统。双胞胎的生母是西域舞姬,生的女儿能歌善舞,明眸善睐,是一对尤物。而且,舞姬之女,半主半奴,以公主之尊和亲是抬举她俩,实则是两个奴婢,送给宛王也不辱没燕国。”燕王连连称是。“宛国?和亲?”父亲同母亲说的时候,母亲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未及言语,泪已经落下。“和亲是屈辱之事,一旦去了宛国,余生怕不得相见了。”“哭什么?和亲是为国牺牲,连我也跟着记了一大功呢。”父亲并无哀伤,反有欣喜,把我和霖霖唤到跟前,微笑着嘱咐:“去了宛国,要乖巧懂事,若能讨得宛王欢心,可保两国长治久安,汝二人虽为女子,亦可青史留名。”母亲一把搂住我俩,哭着说:“要什么留名,她俩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在异国的宫廷还不是任人欺凌?怪我,区区一个舞姬,无力庇护自己的孩子。”去宛国的马车上,我问项霖霖:“jiejie,离别的时候我和母亲都哭了,偏你不哭,你心里就不难过吗?”“当然难过,可是哭也无用,徒增伤感。”霖霖平静的说,一双大眼空空地注视着远方。“jiejie,我害怕。”我搂着项霖霖的肩膀说。“不怕,有我在。”霖霖把我揽进她怀里,像一只母鸡护住自己的鸡崽儿。进入宛国王宫,我俩穿着一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发髻,戴着一样的首饰,就像一个人和镜中的影子双双而立。我悄声说:“王会把咱俩弄混的。”霖霖答:“就要让他弄混。”果然,宛王问:“谁是jiejie?”霖霖抢着说:“我是jiejie。”宛王把霖霖带进卧室。隔了几天,宛王问:“谁是meimei?”霖霖仍抢着答:“我是meimei。”然后,她又被宛王带进卧室。宛王说:“不错,jiejie热情,meimei娴静,各有千秋。”我差点儿笑出声来,只好假装“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