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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我们从小就被教育,怕死是一种耻辱。这样的男人也配穿龙袍,坐龙椅吗?我为什么没有生为男儿?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悲哀。“来人,快来人啊——”缪玄趁我失神的片刻跌跌撞撞地冲向殿门,试图逃离。我高举起明镜刀,朝他后背狠劈下一刀。他俯倒于地,血从衣服里渗出来。我知道他没死。我也没想让他这么痛快就死。我走到近前,一刀砍断了他左边脚筋。他本在装死,被剧痛激得连声惨嚎,蜷在地上左右翻滚。“玄儿快跑啊。”我轻蔑地嘲讽道。“皇姐……玄儿错了、错了、错了……”缪玄涕泪横流。“错了?错在不该让风云会出马,却没杀死我,是吗?”我冷笑道。“皇姐生气要杀玄儿,难道也不顾自己的命了吗?”缪玄努力用最大的声音嚷道,生怕没人能听到。我轻触下胸口,一个蠕虫样的突起被激活,沿着青黑色蛛网在皮下游动。阿隽一定想不到,心蛊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家后代的身上。我那个阴险的二叔在我身上种下心蛊,蛊主是缪玄。我本来以为缪褚是担心他那笨儿子会被我欺负,现在明白是为了补漏——既然不能直接控制隋锋,间接控制也行。心蛊和蛊主是有感应的。隋锋死了。我感觉得到。“我从前是舍不得这条命,所以也舍不得让你死。可我现在想明白了,让一位穿着龙袍的天子为一个永远坐不上龙椅的女人抵命,划算啊!”我也大声说话,用态度碾碎他求救的妄想。“你父王也该为我父王和母妃抵命!”我吼道。缪玄开始哀哀呼痛,连连求饶。“才两刀就受不住了,真是没用!”我嗤笑道。见求饶无用,缪玄瞅准机会,伸出右脚狠狠踢在我小腿上。龙靴底部有块护脚石,恰撞在我胫骨上。缪玄下了死力,这一脚几乎要踢断我的骨头。他趁机连滚带爬逃出了素心殿,拖着伤腿挪过殿外荒芜的空地,最后体力不支栽倒在宫道上。在他身后是一条被血染红的路。那两处伤都不致命,因为动作太大,失血过多却会致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朕……”缪玄的眼里闪过绝望与不甘。皇宫里守卫森严,人来人往,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很少出宫。他不信自己会死在宫里。可素心殿是不祥之地,宫里人情愿绕路也不愿从此处经过,宫道上空无一人。我走过去,在缪玄的肩窝、后腰、大腿,各补上一刀,血流得更欢快,他再也动不了。我懒得再看他,转身回到素心殿内,将这扇沉重的殿门牢牢关闭。至少过了三刻才有宫人和侍卫们发觉异样,匆匆赶来。缪玄趴在宫道上,像一条死狗,已经救不活了。侍卫们顺着血迹追到素心殿,费力打开殿门,见我坐在地上背靠一根殿柱,已经断气了。心蛊死后,胸口的蛛网痕迹会消失。我身上无伤,体内无毒,身边没有凶器。人们猜不到缪氏子孙会用祖传的本领自相残杀,于是,没人知道永福帝姬的死因,也没人知道杀害皇帝陛下的是谁。你问我那柄明镜刀在哪儿?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说,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了。戴成妃的故事一间密室,四堵高墙,一桌一椅。我坐在椅上,一女婢与一内侍在我身侧分立左右,两个人被绑着跪在地上。没有窗,唯一的小门紧闭着,立德站在门边,将耳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又听,还是不放心,哆嗦着说:“大姐,这么干,万一被老爷子知道了。况且,他们俩,一个是握有兵权的郎中令,一个是权皇后的亲弟弟,咱们戴家早就不比当年了。出了这里,他俩要是拉咱们姐弟到御前去对质,可怎么办才好啊?”地上的两个人嘴被堵住——因为我暂时还没想让他俩说话,眼神流露出的意思却很一致,无疑都在附和立德,尤其是权凝,一副不可一世的少爷姿态。也对,毕竟当年的事,他比立德知道得更少。这位二世祖不必说话,只要带着耳朵听就行了。我抓他来,无非是作个见证,再通过他的嘴把消息传给他那位处处针对我的皇后jiejie。今天过后,我看她还敢不敢再压着我和四殿下了。“大姐,崔大夫说,老爷子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万一被气到再催了命,我……”立德还在嘀咕。我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心中的郁闷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戴家曾经是多么风光,我还记得未嫁时家中的荣景与初嫁时在宫里的得意。可惜衰败了太久,别说外人,连戴家人自己都不敢再心存期盼。立德少年时就是个安于现状的软弱公子,现在更是窝囊到了骨子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将门豪迈。立德媳妇天天在府里闹,他连还嘴也不敢。就算戴家所有人都放弃了期盼,我也要争一争,因为我还有个儿子。皇宫是什么地方?杀人不流血,吃人不吐骨。我老了,可以不为自己争宠,却不能不为四殿下争个前途。“就是因为老爷子撑不了多久,我才急着把那些陈年旧事问个明白。老爷子一死,这谜就彻底解不开了。可老爷子的脾气咱们都了解,不到最后,是不会改口的。就算到了最后,老爷子会不会认,都说不准,所以我今日非要让他亲口说出来不可。”我用手指着权凝身旁另一个被绑住的男人——郎中令邹全恩。我朝右边的内侍小袁子使了个颜色,小袁子立刻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把邹全恩嘴上的封堵松开。“不知成妃娘娘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臣先提醒娘娘一句,私自审问外臣,不仅不是娘娘的职分,更不合宫里的规矩。臣是一定会到陛下跟前去讨个公道的。”邹全恩这样人肯定不会是善茬,我早料到了,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等该说的话说完了,郎中令想去跟陛下说什么本宫都不会阻拦,只怕到时候不敢去见陛下的人不是本宫,而是郎中令。”我不慌不忙地说,毕竟好戏才刚开始,“说起讨公道,本宫确有一事正要问郎中令讨个公道呢。”邹全恩的脸上是个不屑的冷笑,似乎料定我在胡闹。“十八年前,梁坪之战”,我缓慢而清晰地吐出八个字。邹全恩的冷笑僵在脸上,好像一个裂开的面具。到底是三十一岁就敢将贪天之功据为己有的狠角色,邹全恩的惊惶仅有短暂的一瞬,他很快稳定住心绪,将面部表情修补完好。反问我:“当年,臣在令尊麾下做校尉。梁坪之战,令尊是主帅,臣也参战了。那一仗不好打,却至关重要。最精锐的‘集’字营被围困在高地上,突围无望,眼看就要覆灭。‘严’字营却趁敌军主力围困高地的时候直接潜入后方,端了敌人的大本营,烧光了粮草辎重,俘虏了敌军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