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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嘛,不能和不幸的人挨得太近,否则自己也会运气不佳……”韦尔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一边克服艰难挤过去接酒。罗德没打算喝酒,昂着头,继续看骨灰盒,被顶着酒桶的奴隶从背后拍一下。“每个人都要喝一点。”奴隶礼貌地说,“今天所有到场的人都不能例外。”罗德瞥见他极度认真的双眼,抬高双手去接酒。宽大的袖口往后收,露出一双暗色中仍能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他象征性接一点,稍稍挪开蜡制面具,只露出形状锋利的嘴唇,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行了吧。”他重新戴好面具,全是酒水的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抹,语气很不耐烦。奴隶呆呆看着他指间的戒指,反应一会,才开口道:“感谢您的理解,大人。”他抬起双手,反抱头顶的木酒桶,拿下来揽在怀里,微笑着正色道:“您的金戒指告诉我,这一层不是您应该站的地方。”说完这句话,他被涌动的人潮冲撞着,很快消失了。剧场的通道全部打开,引水灌入,慢慢形成一片人工湖,倒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剧场。四周忽然人头攒动,来来回回的人流撞动肩膀。罗德透过憋闷的蜡制面具,望向已经开始厮杀的舞台,心不在焉,回想刚才顶酒奴隶的怪异笑容。沙地上高架的火盆,一桶燃油泼进去,明黄的火焰猛然膨胀,象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不对……”罗德语速极快,“我中计了。”周围人群飞速走动,好象一锅剧烈搅动的水。他轻轻嗅一下捧过酒的手,思索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不是廉价的果酒,韦尔巴。”他后知后觉,脊背象弓弦一样绷紧,目光间透射一股寒意,“这是皇室才能喝的加过迷迭香和薄荷的葡萄酒。”四周突然空旷下来,没有人应他。“韦尔……”罗德下意识转过身。一入眼便是一双镶嵌宝石的绑带靴。罗德如被锁喉,呼吸几近停滞。因为惊骇,漆黑的瞳仁猛然扩大,快速地吞噬深棕色的虹膜。红底紫条纹的丝袍、沾有金粉的绣纹、在焰火下反着光的虎皮披肩。罗德的视线僵硬上移,最终隔着一道闷热的蜡制面具,与暌违过两次生死的尼禄对视。“我的……”尼禄双唇战栗,说不出下半句话,卷曲的银发在月光和火光的双重照射下犹如半透明的丝线。皇帝身后,是一排站姿笔直的、灰黑色盔甲的近卫军,韦尔巴和不明所以的观众一起被这排军人隔开。他粗而短的脖间还架着两把刀匕,不敢出声,又惊又惧。罗德感受到困在面具里急促和炽热的呼吸。尼禄双唇微张,再颤抖着抿紧,接着再次张开和紧闭。这样开开闭闭好多次,他才象终于悟透某个哲理一样,恍然大悟地说出两个字:“……罗德。”第71章特洛伊木马计在说出罗德这两个字时,舌尖从上齿龈弹落到前齿,随着音节的吐出,一股无形的热流从深喉处涌到唇齿,再从唇齿慢慢回溯到心脏。他们两人僵持着。剧场的人不知道露天阳台的动静,还在朝空气挥拳、为角斗士呐喊。几艘巨型帆船从通道驶进人工湖,海战表演即将开始。船只拖着过于巨大的船身慢慢挪动,犹如一个个行动不便的、怀着怪胎的孕妇。火盆一个接一个燃起明火,象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直朝夜空。阳台上的近卫军,一个个从头盔里斜着眼睛,偷瞄传说中的长官。这个戴着面具、身材修长的长发男人,不清白的身世,曾经席卷罗马的舆论,是戏剧里女妖或复仇者的灵感来源。今天晚上,皇帝调出所有近卫军,又在剧场里安排多得数不清的眼线,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罗德拿掉遮脸的面具,月光下的五官显得冷艳。尼禄每当看到这张脸,都会回到初遇的那天晚上,然后再重新爱上他。他再次喟叹他的名字:“罗德……”“放开那个粗短脖,是他在水边救了我。”罗德平稳地说,“这里太吵,我们去外面。”说着,他踩着轻薄的粗麻布鞋,径自朝楼梯走去。近卫军们木然站着,挡住了出口。皇帝厉声训斥道:“你们的眼睛呢?这是你们的长官,还不快给他让路?!”近卫军挪着沉重的铁底军靴,裂开一个小口。罗德冷冷扫过这排本该由自己管辖的灰黑盔甲,钻过那个小口,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往下走。他们来到安静的街巷,剧场里轰隆隆的响声和厮杀声抛在背后。罗德不声不响,慢腾腾地走在前面。尼禄在后面跟着他。穿在礼仪场合的托加袍长得拖地,他无暇去管。忽然罗德加快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竟奔跑起来,月色下扬起一路银灰的尘土。尼禄惊惶,扯掉笨重的虎皮披肩,跑着赶上去。镶嵌宝石的铁底靴很重,哒哒敲打青黄色的石板。尼禄勉强追上他好几次,每次都去牵他的手,被罗德一把甩开。铁靴底撞到凸出来的石板,尼禄绊倒在地,膝盖和下巴磕到地上。他的眼睑逐渐饱胀,鼻梁上的一片雀斑迅速掩盖于涨红的脸皮。“别再跑了,罗德……”他带着哭腔说。罗德停下来,胳膊撑在膝盖上,短促地喘着气,汗水一滴滴洇湿石板。尼禄抬起泪糊的双眼,冲他的背影说道:“我知道你爱我……”终其一生都冷峻镇定的罗德,终于受不住这一句话,转过身,走到姿势狼狈的皇帝身边。他微微俯身,看到他近乎血rou模糊的下巴,郁闷地说:“你的下巴……”尼禄象复活一样弹跳起来,拦腰抱住他,戴着金戒指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服。“这几个月我都快疯了……”尼禄紧紧箍着他的腰。两人拐进黑暗的街角。相持中,罗德的脊背撞上一片马赛克墙壁。尼禄抬起一只手掌,垫到罗德的头发后面,黏着泪液的脸埋进他的颈窝。他浑身发热,象无处宣泄似的,冲罗德的脖颈咬一口,不重也不轻。“你躲到哪里了……”尼禄说,“我搜遍罗马,打捞队一直探到洪水的水底,关于你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线索。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生不如死……”罗德感到一阵疲惫,淡淡地说道:“我在海上。”尼禄怔愣,想到剧场里的那个一身海腥味的粗短脖,敏感易妒的他双眼充血,“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却不肯回应每天在皇宫里发疯的我……”“他救了我,帮我治伤。”罗德说,“算得上是对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