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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清丽的面孔,胳膊上被抽出的红痕,腰上一道道的痕迹,有些已经在渗血。顾老爷子打着打着,并不是听到了安想容的哀求而停了下来,而是看着安淳在地上的隐忍痛苦忧郁又坚强的神色,他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疯一样地去拉扯安淳,将他往床上拖。安淳那时候什么都不明白,身上的疼痛蔓延进他的神经里,让他除了忍痛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但是安想容却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她一声痛苦的尖叫,要过来抢下儿子。但是她的力气哪里能和顾老爷子相比,顾老爷子将她一巴掌扇开,她被扇得摔倒,人撞在了不远处的酸枝木矮桌上,人撞晕了过去。安淳还不明所以,只是要爬起身来去看母亲,却被老爷子狠狠按在了床上,撕扯他的衣服。后来情形是怎么的呢,佣人们都听到了这里的声音,但是不敢过来,全都避得远远的,是顾策霖赶过来了,老爷子被他给狠狠地甩开了,安淳被顾策霖给救了下来,安淳身上满是被鞭子打的痕迹,衣服被撕得根本不能蔽体,但是他根本没有在乎这些,从床上爬下去就扑到了撞晕过去的安想容身边。安想容头上在流血,他大叫着去叫佣人叫救护车。顾老爷子倒是没有再发狂了,他被顾策霖给打清醒之后,还有条不紊地让人送安想容去医院,只是,他再看着安淳的眼神,总让安淳心惊胆寒,觉得他要把自己吃了。安想容没有什么大事,头上缝了三针,然后有轻微脑震荡,在医院里只住了一天就回顾宅了。虽然医生说她没什么大事,但是,之后安想容精神就已经有些不正常,清醒后就抱着安淳哭,那天夜里,她睡在床上,安淳睡在她房间里的宽大沙发上陪着。半夜,他突然被尖锐的疼痛刺醒,睁开眼睛来看,对上满脸泪水的安想容,安想容手里拿着从台灯里拆出来的铁丝,安淳被吓得不轻,一把抱住安想容,大哭起来,“mama,mama,是我啊,我是淳儿。我不是那个坏蛋。”他以为,安想容会拿着东西杀他,是因为把他当成了顾老爷子,其实,安想容那时候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她只是想到儿子以后会有的日子,还不如让他去死了好了,那样,她也就解脱了,她也可以去死了。但是,安淳的哭泣声,他的单薄的少年还未长成的怀抱,让她始终没有狠下心,手里的铁丝落了地,只是紧紧将安淳抱住。安想容和安淳没出什么事,但是顾策霖却不会被轻饶了。安淳感激他救了自己和母亲,担心他,就从一个佣人口里,稍稍知道了顾策霖的情况,顾策霖在后面景福楼的小屋里。景福楼是顾宅主楼后方掩映在树林中的一座三层的楼房,这里虽然叫景福楼,景福是大福的意思,但是在安淳的印象里,这里名不符实,一直就挺阴森。之后在顾策霖当了顾家当家后,这景福楼也被改造了,而且再不允许人随便过来。在当时,也是不许随便去的。好在安淳在这个家里,有些人还是愿意同情他,所以他替代佣人给顾策霖送了饭来。那是一间非常小的房间,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有一扇小窗,然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房门并没有锁上,但是顾策霖坐在里面没有动,没有逃跑。安淳把饭端了进去,才看到顾策霖身上血迹斑斑,房间里又热,血的味道经过高温的发酵,变得异常难闻,安淳几乎要吐出来。好在他忍下去了,将饭放在地上,半跪着,由下至上看了看垂着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顾策霖,低声说,“四哥,谢谢你了。”顾家另外几个儿子在家的时候,顾老爷子这么折腾他和他母亲,他们都是不会帮忙解救两人的,几乎都是装作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躲得远远的。所以这次顾策霖救了他和他母亲,他才非常感动。而且,看顾策霖身上受的伤,大约也是被顾老爷子给打的。于是安淳心里对他的感激更重。顾策霖抬起眼来看他,他的眼睛瞳色淡,像是一层烟,看不明白里面有些什么情绪。顾策霖起身坐到了地上,安淳看他虽然受了伤,行动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不便,也就稍稍放了心。顾策霖坐在地上吃起饭菜来,安淳坐在旁边陪着,房间里太热,他一会儿就出了一层汗,一向苍白着脸的少年,面颊上也带上了一层红晕。安淳看顾策霖吃得无声,就轻声问道,“四哥,你身上疼吗?”顾策霖咀嚼着,瞥了他一眼,“你说呢。”安淳知道肯定是疼的,他身上挨的鞭子,已经被好好处理过了,但是现在依然疼得慌,而顾策霖被打得满身血,肯定更疼了,所以就道,“那能不能有什么办法镇痛?”顾策霖目光像是钩子一样看向安淳,安淳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踏实,他不明白顾策霖眼中那么深重的东西是什么,只听顾策霖道,“要是有酒,就会好些吧。”安淳一听,来了力气,道,“那我去拿酒来给你吧。”顾策霖说,“要是困难就不要拿了。”安淳很坚定地说,“酒很容易拿到的。”顾策霖道,“那要烈酒。”安淳看着他,心里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大约顾策霖不是要喝酒,而是要用酒为身上的伤口消毒。安淳鼻子发酸,从那间关押顾策霖的小房间里跑出去了。安淳从主屋里找到了酒,而且是好酒,偷偷摸摸拿到了景福楼去找顾策霖。太阳渐渐西斜,但是房间里还是照样热。安淳还拿了衣服,觉得顾策霖换一换衣服更好。安淳拿了酒和衣服进屋,将房门又关上了,顾策霖已经吃完了饭,食盒被放到了门外面。顾策霖坐在床上,他倒是能够静下心,在闷热的房间里,汗也没有出。安淳两瓶酒递给他,说,“四哥,你要给伤口消消毒吗,背上的伤,我可以帮忙。”顾策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其实已经稍稍处理过了。”安淳反而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拿酒真的是喝。他在地上坐下,地上反而比那张小床上凉不少。顾策霖开了酒瓶,喝了一口,将酒瓶递给安淳,安淳还没到十八岁,还没喝过烈酒,不由愣了一下,期期艾艾也没喝,问顾策霖道,“四哥,他说你要在这里关多久呢?”这个他,自然是指顾老爷子了。安淳从来不叫他父亲或者爸爸,只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