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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如何?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他这一生不求名利、不求高位、只求一个不悔。无论那日祁帝之言是否处于少年心性的冲动,可在他跪下发誓的那一刻,他这一生便只忠于一个人。为此,他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包括……杨家。镇国公乃一等公爵,是扎扎实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朝中自然传来不少反对之声,可祁帝一意孤行,这封礼,到底是发下去了。也就是从披上那身华服开始,他一脚陷入这朝堂暗流的旋涡之中,再爬不出来。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依靠着杨家旧部的人脉,暗地里以祁帝的名义扶持党羽、拉拢人心……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他都做了,做的决绝,但始终维持着一丝名为良心的底线。可就算如此,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纵横沙场的少年将军,他这双被权势污了的手,再没摸过杨家的银枪。不是有愧,而是他自觉不配。曾几何时他还梦回沙场,梦里的少年人站在金黄的沙丘边,沾血的长枪垂地,未干的鲜血顺着红缨淌下,英姿飒飒。然后他便醒了,躺在铺着一层绸缎的床上,没有床垫,木质的床板铬地他后背生疼。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拎上先前行军时随身携带的酒壶,走到后院里望着北漠的方向,静静喝一壶酒。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身体发烫,仿佛当年的热血依稀未冷。祁帝在一日日长大。曾经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早已不在,舒展开来的身骨架起明黄的龙袍,就连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也少了些稚气,多出了几分帝王的气势。如今那人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再不是先前能被他搂进怀里的孩子……每每他这么想着,又会觉得有些心疼,那人的成长世人有目共睹——如今不过刚刚及冠,便要一肩担起这整座河山的重量。可他也无法否认,对方的确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偶尔有闲暇之余,他们也会面对面下棋,他棋艺不算太精,但却喜欢棋盘上厮杀之感,那些年征战沙场学来的狡诈兵法,也只有在这棋盘之上,才能难得肆意一回。祁帝向来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偏偏不通这博弈之道,每每快要输了,便用那双水灵灵的眼默默望着他,望得他心软了,放水了,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祁帝生的太过精致,所以平日上朝几乎是不苟言笑的,唯有在他面前,会偶尔流露出天真的孩子气,着实可爱得紧。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这样一个美好的孩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定是会被家人捧在掌心、娇生惯养长大……“将军。”耳畔传来呼唤,他猛然回神,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将军在想什么?”他们凑得太近了些,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喷洒在脸上,有些痒。不知怎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本能想要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椅背。年轻的皇帝杏眼弯弯,却是得寸进尺的逼近一步,几乎要将他卡在椅子里。“臣,”他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臣在想,今日早朝上那本奏折……”他致力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划分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让小皇帝沾染一分半毫,这些年来难免锋芒毕露,参他的本子能堆满整个御书房,祁帝虽然向来无视,今早却有人将奏折摊开在朝前……“嘘……”一根微凉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本能一抖,“朕登基时承诺过,会信任一直将军。”这句话像是一剂定心丸,瞬间平复了心里隐隐冒头的不安,反倒有些脸颊发烫,随口找了个话茬道:“陛下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不知可否有什么心仪的女子?”他慌不择路下随口一问,却不自觉踩到了雷区,祁帝的脸几乎立刻耷拉了下来,眼中透着一层nongnong的失望,“将军就这么想看朕成亲?”他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也没有细想,真情实意道:“陛下尊为天子,自然是要替皇家传宗接代的……当、当然若是陛下不想,臣……”“朕不想。”祁帝皱着眉,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用不着将军cao心……倒是将军已经二十有五,怎么不想想成亲一事?嗯?”“这……”他支吾半天,只得苦笑,“是臣多管闲事了。”祁帝轻哼一声,摆出一副不愿与你计较的姿态,看得他心头一软,“臣错了,还请陛下恕罪。”“将军何错之有?”他犹豫道:“臣……不该对过问陛下家事。”祁帝闻言,眉心却簇得更紧,“将军认为朕是在气这个?朕明明气得是你……你总想将朕推开。”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可他还是听见了。像是有什么说不出的情愫在心中一闪而逝,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轻轻抽了口气,表情彻底柔和下来,“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想让陛下好。”祁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那时的阳光正好,细碎的光芒落进年轻皇帝的眼里,干净透彻,漂亮得叫人眩晕。“朕现在就很好。”第27章2727.近几日来,他有些心神不宁。由于从小便被父亲严格教育,从只有男人和鬼的沙场回来之后,又转而投入暗流四伏的朝堂,禅精竭虑这么几年下来,根本无暇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却破天荒的做了春梦。梦里的光线都是暧昧的红,香炉氤氲,纱帐垂下,只留一个令人瞎想的影子。他恍惚站在床头,不过跨前两步,便被一只玉白的手拽到床上——那只手很漂亮,手指纤长又不失骨感,带着他无法挣脱的力道。身下的床铺很软,像是陷在一团棉花里,他有些不适应的抬起头,眼睛却被那只手蒙住,接着一个吻落了下来……余下的内容,不谈也罢,最终他被吻的兴起,翻身压到对方身上,还不等做些什么,就听见一声软绵的“将军”。他早已不是什么大将军了,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还会这么叫他——猛然睁眼时心悸异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弯下腰去。梦里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他居然对……对陛下怀有这种龌蹉的心思,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恨不得撞死在这床头,向梦里那位恕罪。可到底不能这么做……他便自我安慰道自己是太累魇着了,休息一下便好。结果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梦里的小皇帝褪下一身龙袍,穿着初见时他亲手为他穿上的睡服,雪白的布料贴在身上,半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他每次惊醒时心跳的都像要冲出胸膛,只得大口嗅着屋里的熏香,那是一股很淡的檀香味,他非常喜欢,便唤来下人问是从哪来的。“……这是陛下过年批的赐赏里的,刚好先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