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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尧曾经以为自己可能会与释空不同,因为烛九阴仰仗着他的点龙笔恢复真正的力量,总会对他好一些……然而没想到,那家伙真是渣到了骨髓里——仿佛犯贱干坏事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可动摇的原则问题。想到这,张子尧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叹气的次数太多了,就像是要把之前十来年少叹的那些气一块儿还上似的……而此时,正当少年唉声叹气之中,马车前方的帘被掀开了,素廉探了个脑袋进来:“回到天沧了。”兜兜转转,终于重归故土,张子尧闻言,这么多天头一次打起了精神,爬起来掀开窗户往外看——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春暖花开、鸟雀立于枝头、春风拂柳的好景色,却没想到,入眼的虽是冰雪消融,然而树木枯萎褐黄,丝毫没有要抽新枝新芽的模样……张子尧顿时心情又不美丽了:“不是说天沧已经开春了么?我看着树木枯黄的模样反倒是深秋入冬的情景,一派死相……”素廉停顿了下,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张子尧的话,只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我们回来做什么?”“因为月见崖留不得了。”“月见崖是烛九阴他家的么?他说让我们走我们就留不得。”“张子尧。”“……做什么?”“别无理取闹。”素廉道,“春天为何不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撒泼打滚也是没用的。”“……我没有撒泼打滚。”张子尧也是一脸无奈,哪怕现在素廉比他长得高、长得成熟了,那小屁孩的形象还是在他心中根生地固——被他教训就像是被小孩子教训一般,十分挂不住面子……但是这一招是有效的,至少接下来张子尧再也不敢废话关于外面风景不合心意的事了,他乖乖坐在马车里抱着腿,看着马车过了国界,进入国界边缘的小镇。正是初春播种之时,自然一派死气带来的不安显然不止被张子尧所烦恼,第一个对此做出反应的当然是农家百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他们播种的时候,是一年的开始,而眼下这般卡在冬天末尾、春天之前的奇怪景象,叫他们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去播种!“好多天没有下雨了。”“春天也不下雨,太奇怪了。”“惊蛰都过去了多久啦,往年这时候雨水哗哗的该防洪了,今年俺却还没听见第一声春雷,未见一滴雨,呀。不会是要闹旱灾了吧?”“树木也不抽新条,我家门前那颗杨柳,我天天见,都以为它是不是冻死了。”“城里找来了大巫,要做法事祭祀请春神以及雨神了,对于此县太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生怕出了大事呢!”……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坐在小小的客栈里,喝了口热腾腾的豆浆,张子尧肚子里暖洋洋的,整个人连日来的怨念稍稍变淡,压低了声音,凑近素廉问:“旱灾?”素廉抬起眼皮子扫了少年一眼:“没有的事。”呃,灾祸神发话了:没有的事。张子尧松了口气,又问:“牛牛,那你告诉我,人类的祭祀,真的可以呼唤来神明吗?”“大型祭祀可以的,神明也需要香火和信仰来维持自己的神力。”素廉抬起手,动作自然地用自己的拇指擦去身边少年唇边的豆浆印,停顿了下又问,你想见春神和雨神?”“嘻嘻,没见过啊,他们长啥样?”“句芒和赤松子。”“嗯嗯?”“句芒本来面目为鸟,人面鸟身,身着白袍,后来随了大众的习俗,身体也变成了人,戴上鸟的面具,到处走动;赤松子原本是个不错的存在,只是后来献祭文化扭曲,有些愚昧之人献祭焚烧活人,被这家伙尝到了甜头,便成了不知如何形容的存在,现在虽仍在神位,但降雨大任也多为四海龙王掌管,大约也是因为如此……”“如果他们真的为祭祀召唤而来,我手中的点龙笔——”“自然知晓,也许你还能捕捉到他们的神貌。”“……”张子尧露出个期待的表情。素廉笑了:“你想留下来看看,那便留下看过祭祀再走,反正也没有要去的地方——”张子尧:“你不是要回皇城做事?”素廉点点头,停顿了下。又淡淡道:“没你重要。”张子尧顿时叹息:“我们牛牛啊。”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因为素廉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让张子尧打起精神更重要——对于这种难得的重视,作为一个刚刚为人所抛弃的可怜虫来说,张子尧正需要,于是他就臭不要脸的欣然接受了。第章没有神明的春神祭张子尧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叫拜县。拜县作为天沧国的边缘小镇,和如今思想开放却也遗失了很多老祖宗习俗的京城不同,这边缘小镇还保留着很古老的传统习俗,他们管每年的第一声春雷叫“惊蛰”,“惊蛰”之后的第三天,人们将会举行盛大的祭祀,祭春神,呼唤雨神,以此来祈福当年风调雨顺。相传春神句芒的真身为凤凰,而凤凰总是停留在梧桐树的枝叶之上——于是。在祭祀当天,拜县的人们会使用新鲜的梧桐叶为尚未成长的小孩煮水净身,孩子们洗干净换上新的衣服,取一个“春神落我肩头,庇护此年顺利成长”的吉祥意思;早上人们用“惊蛰”之后从地上冒出的野菜“雷公屎”做的青团为食,里头包裹了甜滋滋的芝麻、花生、糖以及五谷作物;吃完了青团,人们便穿上白色的袍,戴上各式各样鸟雀的面具,美曰其名“百鸟朝凰”;戴上面具的人们最后来到春神庙前,在大巫的主持下开始一年初始最重要的祭祀……张子尧为了记录古老的春神祭祀,索性在拜县的镇子上客栈落了脚,放了行囊洗漱一翻,连日闷在马车里东想西想,好不容易接触了人烟,少年便有些破不及时地拉着素廉上街沾沾人气儿顺便给自己解闷——第二天便是春神祭祀,所以街道上已然热闹了起来。街上叫卖的小摊小贩热热闹闹的几乎插不进缝,每个人都卖力吆喝着招揽生意。张子尧站在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鸟雀面具的摊位前,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对于这雕刻精致的鸟雀面具爱不释手,随便取下个黄鹂的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下,转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