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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我们刚入府不久,他是我弟弟,一惯认生,二小姐别同他一般见识。”戚威生的俊朗,无论什么瞎话从他口中说出都带着几分说服力,而这项能耐此时终于派上些用场,素池虽有怀疑,到底不过是个尚值豆蔻的小丫头,碍着吉服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便道,“你们就在此处站着别动,今日大喜的日子,碰坏了东西几条命都不够抵,我去取线来,你们带着回去,叫哥哥旁屋里的澹儿原样绣上。”戚威连连作揖,“有劳二小姐。”素池脸上一红,含糊问道,“你叫什么?”“小的贱名……戚小威。”“唔,等着罢,我去去就回,可别乱走啊,今日人多,待会儿别找不见了。”“正是,可不敢给二小姐添麻烦。”戚威三句两句打发了素池,回头拱着润之爬墙,边推边道,“我看你家这小姐像要动春心,可别是垂涎我的美色,看上我了吧。”润之被惊了一遭,这会儿放松下来反倒不复之前惊险焦急,哂道,“她看上的人可多了去了,你既非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若你就别跟我走了,留下当个倒插门儿女婿岂不是一妙宗儿?”“可不敢可不敢,你们家那小姐我可招惹不起,看你这般不痛快,莫不是醋了?”“醋你个大臭虫!不想留下还不赶紧爬,待会儿来人了更麻烦。”戚威被他骂得没脾气,赶忙递了肩膀给他踏着,二人一起翻到墙头,戚威先行跳下,旋即发出极短促的一声闷哼,似乎想呼喊什么,却又戛然而止。天未全亮,府中灯火通明尚自不觉,墙外却是依旧夜色沉沉,看不分明,润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喜悦中的锡晋斋,不知父亲正在做什么,往后……但愿素池替我尽孝膝前。回过神来,纵身一跃——预想中冷硬的地面并未如期而至,润之只觉得身下一沉,竟是直接落入了数人组成的rou盾之上,心中大惊,却见来人倶着黑衣,在夜色之中极难察觉,再定神看,倒各个儿都是府里的熟面孔。戚威甫一落下便被暗地里一记手刀劈晕,此时正自歪在一旁昏迷,守卫们小心将润之放下,不发一语,讷讷退进夜色里。一道声音骤然响起——“你的腿不要了么!”☆、重逢时“你的腿不要了么。”那声音不显喜悲,淡淡道,“这么高的墙也敢跳。”声音里散出些格格不入的肃杀气场,分明是三伏尾巴,顶暑的天儿,润之却觉得通体冰冷,突地打了个激灵,他一节一节地转过头,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吉时快到了,你这又是要往何处去?”周遭一片寂静,那些喜庆的气氛似乎被一道高墙阻断,全然拢罩在身后,一丝一缕也无从泄露。忽而一枚炮仗炸响,生生将天色撕开一条口子,鸡啼紧接着四处奏起。润之回过神,慢慢唤了句,“爹……”和珅呼出一口气,朝他伸出手,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囡囡,过来,到爹爹这儿来。”“爹,让我走罢。”他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微茫的清晨里,润之逆着光,看不清和珅脸上的表情。和珅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你爹在这里,你的家在这里,你往哪里去?”“孩儿已经长大了。”“是啊,是长大了,跟爹一样高了。”润之少年人圆润的下颏瘦得发尖,身量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纸片,不知何时,他竟瘦成这样了,和珅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润之向后撤一步,躲了开去。“润之,别使性子了,跟爹回家去。”“爹……您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如今也有了自己所爱之人,心知所向,此身早由不得自己,若没了永琰,儿子焉有性命在,求父亲,给儿子一条生路。”和珅喉咙哽咽,像是吞了刀子一样疼痛难忍,十分费力地说,“这世上从未有一人,是离了旁人便不能活的……”“既是这般,爹便放了我去找……”和珅自顾自道,“你尚年少,一时分不清亲疏内外也是情有可原,要知道,这天下除了你爹以外,再无旁人全心待你,你听话些,懂事些……还是爹的好孩子,爹与囡囡,还同从前一样……”“不能了,爹。”润之双膝落地,声音低沉却坚决,在晨光中沾着露水的寒气,“恕孩儿此生不能尽孝膝前,来世结草衔环,必报答爹爹养育之恩,儿子给您磕个头,这就走了。”“养育之恩,呵,好一个结草衔环!”和珅手指痉挛,脸上显出一个极其可笑的扭曲的表情,旋即眼眶通红,手掌颤抖着扬起来,似乎想要抽他一巴掌。“爹打罢,”润之也红了眼睛,跪着不肯挪动,“爹打过了,权当是了断这一世父子缘分。”和珅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气息从中阻断,疾咳两声,竟骤然咯出一口鲜血来!润之似被重拳击中面门,连带着眼前薄雾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红色,慌忙起身要扶。和珅避开他,脱力地摆摆手,倚在墙上微微阖着双目。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想,昨天这个孩子还骑在自己肩头看风筝,还不到膝盖高,又白又嫩的一小团子,谁见了都说嘴甜乖巧,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口口声声说什么‘了断这一世父子缘分’,一刀一刀剐在他心头上,疼得直哆嗦。“爹……”润之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无力地张张嘴,想说我不走了,我听爹的话了,都是我错了,爹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成亲,可是话堵在喉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和珅在熹微的晨光中睁开眼,再没去看儿子,只瞥了昏迷的戚威一眼,再开口时语气出奇平和,就如同谈论今年花开甚好。“这人日日想带着你往外跑,实在不好,不若……杀了罢。”“爹!!!”润之心头登时涌起巨大的恐惧,这样的和珅他从未见过,但他知道,和珅是真的会杀了戚威,就像杀死那只养在府里多时的雪沙豹,就像碾死任何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忽然之间,他明白了自己的坚持是多么可笑,和珅即便是用上对待旁人十中之一的手段,也足以逼他就范。他从未比这一刻更怕他,如同惧怕一个生长在自己血rou中的心魔,原来自己一直就在父亲的鼓掌之中,所有的侥幸,不过是倚仗着疼爱。“爹,我知道错了,”润之哭喊起来,像只瑟缩绝望的小动物,“他是我的朋友,他救过我的命,别杀他,我跟您回家,我什么都听您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杀他,我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