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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虽然雨势小了许多,但缠缠绵绵的雨丝在某种程度来说,颇为烦人。没想到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在河岸边但见华灯映水,画舫凌波。越走越觉得繁华不似人间,歌吹沸天,隐隐有银铃般的娇笑声。段昔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走到花街柳巷来了。段昔对青楼并不陌生,他坏笑着瞄了眼宁如是,道:“要不要本公子带你进去开开眼界?”宁如是略一挑眉,收起油纸伞,施施然便进了灯火最耀眼的那家青楼,天香楼。老鸨见两位十三四岁的小公子进门来,眼底掠过一丝讶异,笑意不减,袅袅婷婷走上前招呼:“不知两位公子喜欢我家的哪位姑娘呢?”宁如是含笑道:“不知翠浓姑娘和绯儿姑娘今晚赏不赏脸?”老鸨掩嘴吃吃笑,眼波轻转,道:“绯儿能歌,翠浓善舞,乃我天香楼的招牌,看来公子也是位有心人,岂有不赏脸的道理,公子,这边请。”段昔在旁目瞪口呆,暗暗扯了扯宁如是的衣袖,低声道:“你连人家的招牌都打听清楚了?该不会是早有预谋?”宁如是喊冤:“两位姑娘的大名早在商贾间传开了,我们难得过来吃顿饭,顺便瞧瞧传闻中的天香美姬,一举两得嘛!”一席话戳中段昔的爱美之心,便欢欢喜喜跟上老鸨。天香楼是杭城首屈一指的青楼,四大花魁更是从不轻易见客。天香楼前有厅堂后有小院,装潢精巧,格局繁琐,走廊穿堂环环绕绕,没有楼中小童在前头带着还真会迷路了。段昔一不留神就落在了后头,眼前是分岔路口,到处是丝竹管弦、窃窃人声,也不知老鸨领着宁如是往哪边走了去。想着在这要找个人并非难事,段昔也就随便拐了个方向慢悠悠的逛了起来。“哎——”忽然有人自后头擦身而过,桃红宽袖轻拂过面,香气扑鼻,段昔转头一看。那女子扶住身边小童站稳,云鬓上簪的金步摇颤颤闪着,她娇笑着微微低头,以示歉意:“小女子若柳失礼了。”段昔眨眼,伸手虚扶了一下:“美人体态依依若柳,这名字取得真妙。”“公子谬赞。”若柳见惯欢场中人,没想眼前这俊美少年看似青涩,出口倒是风流。小童在旁悄声道:“若柳jiejie,龙公子许是等太久,从房里出来了,咱们还是快些吧。”说着暗暗使眼色,让她往走廊那头看。若柳抬头一看,转而便对段昔浅浅一笑,迤逦而去。段昔看了眼走廊那头伫立门口的人,是位高冠束发,衣着华丽的公子,狭长凤眼,眉飞入鬓,着实让人惊艳。只见他上前了几步,伸手揽过若柳的纤细腰肢,轻佻却不失情意的轻啄了一口美人的如玉脸蛋,他低声说了几句,进门时回头看向段昔,唇角微微掀起,淡淡笑容意味深长。段昔见状,误以为是对方吃味于方才他调戏佳人的举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快步离开了此处。待唤了小童带路,才好不容易找着了宁如是包的厢房。那家伙早一派慵懒的享受着美味佳肴,与两位佳人你一言我一语,好生惬意。段昔坐下,挑眉道:“你竟弃友人不顾,一人独享美食佳丽!”宁如是一脸无辜:“我还以为你相中哪位美人,撇下我就追过去了。”段昔眯眼。宁如是见状夹了块贵妃鸡到他碗里:“来,赔罪的。”段昔指了指宁如是跟前那道酱鸭,不客气道:“我要那个。”“又跟我抢食。”宁如是嘀咕着,一边将碟子推了过去。段昔满意点头,拿起筷子,笑眯眯道:“这赔罪才有诚意。”旁边的翠浓和绯儿见了不禁偷笑。在天香楼坐了一个时辰,两人便起身离开。段昔没想到在楼外竟就又撞上了那位龙公子。近看他,那与寻常人家不同的气息愈加浓烈。直到他走远,段昔才拉住一边的小童问:“那位公子叫什么名?”“你是说龙音公子?他可是我们的常客。”小童笑嘻嘻道。“龙音?”段昔松开小童,随后与宁如是并肩走着,“你有没有听过这名字?”宁如是摇头:“没有,你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么?”段昔老实道:“觉得他并非寻常人。”“青楼历来便是是非之地,多的是来历不明的高人。”宁如是笑道。“这倒是。”段昔应着,便把这龙音公子抛到脑后去了。师父在上九次日一早趁天色尚晴,段昔一行人回到明月城。没想到一回去,管渐就皮笑rou不笑的等在那里伺候家法了。“小小年纪喝花酒,城主你随我来。”管渐说着,看向幸灾乐祸的段昔,“段昔,你也快些回双雪堂,别让宁堂主久等。”“……”笑到一半的段昔生生噎住了,耷拉着脑袋往双雪堂走去。罚得倒不重,但比起宁如是,段昔显然惨多了,没有抄完宁如谦指定的书卷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连饭菜都是盛禾送进屋里的。段昔一边抄写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宁如谦从习武场归来,经过段昔屋外,稍微顿足,笛管家在旁道:“小公子想必是体会到堂主的用心良苦,已经一整日没有出门了。堂主你看……”宁如谦瞥了他一眼,往前走去,说道:“他能不能体会,还有待商榷。”笛管家干笑,果然在堂主面前说不得情,小公子玩心太重,尚未定性,堂主罚他抄圣贤诗书,也是希望他能从中有所体会。屋内渐渐暗下来,盛禾过来点了油灯,见段昔端坐桌前愁眉苦脸,忍不住问道:“段大哥,你还有多少没抄完?”整个双雪堂的人都知道段昔被关在屋子里受罚,宁堂主还下令除了盛禾送饭,其他人未经许可,统统不得入内。段昔一手支起下巴,指了指身畔那堆一尺来高的书,哀怨道:“没三天三夜都出不得门了。”盛禾一听,泪眼汪汪的靠过去:“段大哥,我能帮你什么忙吗?”段昔搁下笔,摸摸他的发顶,笑嘻嘻的说道:“你现在乖乖去休息就好了。”盛禾一脸担忧,又问:“真的不用吗?”“你怎么跟小老头似的?乖,快去休息。”段昔推着他到门口。盛禾这才恋恋不舍的关上门走了。“盛禾这小孩儿还真是可爱。”段昔一转身就看到偷偷溜进来的宁如是翘着腿坐在桌边笑眯眯的说道。段昔挑眉:“既然你来了,是不是要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