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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忙完了大选,又接着安排往木兰围场之事,皇后颇为劳碌。到木兰围场几日后,皇后竟就有些咳嗽,发起了病。因患的是咳疾,虽然太医说皇后娘娘只是火气旺盛,并不是染了风寒,不会过人。但皇后谨慎,每回皇上去探望,皇后也都会将皇上请出来,怕病气过了皇上。皇后既不肯多见皇上,自然也不多见阿哥,永琪在寝殿外头磕了个头,就被葡萄带去找和敬和婉公主玩去了。高静姝则自己坐在皇后床前,见她倚在靠枕上,脂粉不施,脸色颇有些苍白,就担忧道:“这都七八日了,娘娘怎么还不见好?”皇后微笑:“病去如抽丝,自然好的慢些。本该听你的,前些日子歇歇的。”虽这样说着,却又开始盘算宫务:“如今进了七月,七月底就要预备着回宫,毕竟八月里有万寿节和中秋节,下旬又是先帝爷的忌辰,不知今年皇上是要大办还是如何……”高静姝打断:“娘娘这会儿还记挂着这些宫务做什么?难道不是自己身子最重要吗?”皇后接过葡萄递的汤药慢慢喝着。高静姝看这一勺勺啜饮都替她苦,连忙道:“娘娘别抿着喝了,您闭着眼灌下去”皇后笑起来:“可见你是喝药喝怕了。”似乎不觉得苦似的,依旧一勺勺近乎品尝的喝完了一碗药,又慢慢擦了擦嘴角,然后陷入了某种怔忪。高静姝轻轻唤了一声:“皇后娘娘?”“最重要的是自己身子吗?”皇后忽然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然后看着高静姝:“贵妃心里最重要的不是皇上的情意吗?”皇后从来温厚宽和,这样一针见血似的话实在是极为少数,甚至失态了。高静姝愣了一下,不明白皇后为何这么问。但想了想还是坦然道:“这么多年来,在臣妾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对皇上的情意。”这话她一点也不心虚,贵妃正是这样真情至上的女子,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对皇上的真爱超对自己命的珍惜。“可直到去年臣妾快要病死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好好活着,痛快活着更重要。”她这些日子不知如何跟皇后说起保养一事,今日见皇后提起,高静姝便索性借此道:“娘娘,您被皇后的责任压得太紧了。我听林太医说,人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子女、情意、抱负全都像是账册后面的零,若是没有身子骨这个一,后面零再多也就是零啊。”这样的心灵鸡汤,当然不是林太医说的,高静姝只是把他搬出来用用。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皇后看了她片刻,莞尔道:“在你眼里,那个‘一’或许是身子,但在我眼里,那个‘一’是皇后之位。”高静姝骤然一惊,不赞同道:“娘娘不是这种贪恋荣华的人,何必说这种话!”“不,贵妃,我不是在意荣华富贵,而是我这一生,从入宫起,就是为了做一个好皇后。如史书工笔上诸多贤后一般留下传文,才是我毕生所愿。人固有一死,又能如何呢?”富察皇后眼睛里带着一种高静姝从未见过的神采,像是一把火,烧穿了她贤惠文雅的躯壳,在眼睛里灼灼燃烧。“虽然我是女人,可却素来与男人一般觉得,大丈夫在名不在身,人生一世,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做个无可挑剔的皇后,这就是我的‘一’。”高静姝说不出话了。人这一生,最不可扭转的,就是信仰。而做一个名留史册的贤后,就是皇后的信仰。是她为了信仰而活,并不会摧折信仰仅仅为了活着。因而,只要她还在一天,她就会做个无可挑剔的皇后。疲倦、痛苦、取舍,都不能阻止她。皇后见贵妃黯然神伤,居然还开起了玩笑:“meimei如今最看重的是自己身子,将来必会长寿,那本宫托付给你一件事。若来日本宫走在你前头,记得告诉皇上,本宫一生所愿,就是死后以贤字为号,亦终身以此自勉,请皇上一定要成全。”高静姝只觉得喉咙酸涩,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她不认这个命。‘贤’这个后宫女子们都垂涎的谥号,她只觉得是烫手山芋。“皇后娘娘……”--她正要再说,却听外面太监回禀夏院正进来请脉。皇后见贵妃神色大异,双目含泪,便是一叹:方才的话说深了。也是人一病容易颓丧,她一不舒服,还真的想起了生前身后事。所以提前嘱托给贵妃。结果将贵妃吓得这个样子,竟是伤心的不得了。皇后都难免感喟,贵妃真是个实心人,不过是一个假设就哭成这个样子。两人如今还正当盛年,皇后自然只是论及生死之事,没想过自己会早逝。见贵妃这样伤感,还觉意外喟叹。皇后便转头道:“嬷嬷带贵妃进去梳洗一下吧。”否则夏院正看着贵妃坐在皇后榻前眼泪长流,只怕要吓死。高静姝起身的时候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跟着乌嬷嬷去了内间。谁知一贯对她态度很官方甚至有点冷淡的乌嬷嬷,一进门就跪下来。高静姝一时来不及扶着,这位老嬷嬷已经磕了三个响头。“老奴糊涂油蒙了心。从前只觉得贵妃娘娘对皇后不甚恭敬,对贵妃娘娘也就颇有微词。可今日听贵妃劝我们主子这些话,才知道您是心里真的为了主子好,不是那等口蜜腹剑的人。”“奴才们劝不住主子,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