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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不记得了。你母亲犹在,何必在意一方砚台。”玉明君不以为意。公子羽欲言又止,想了想,走过去,拾起那方砚台,用帕子包好,打算带回去。公子羽又略行了一礼,不管玉明君在不在意,他也尽到了礼数,便欲离开。而这时,反而是玉明君开了口。“可能你自己都不相信,但我觉得你性子跟我更像。”草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玉明君只有可能是跟公子羽说话,可他开口,也像是自言自语。公子羽脚步又是一定。他说:“我与舅舅不像。”玉明君没有坚持,反正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言。玉明君转眼间,已经在墙上画了上百只黑白色的蝴蝶,每一只都展翅欲飞,形同真物,好像笔一松,它们就会从墙面上飞走。他问:“说来,既与你父母无关,你拿我的画做什么?”公子羽如实道:“我在师门中有个师妹,她是画心伴生,将来想当画仙,对你的画好奇,想有机会一观。”“所以你就来了?”玉明君忽然大笑。他将笔一扔,回头道:“稀奇!稀奇!居然为了一个师妹来见我。难不成,是你父母已经替你订了亲事吗?”“没有。”公子羽面皮薄,只这一句,就让他微微红了脸。他道:“只是同门的小师妹。不打扰舅舅,我先告辞了。过些日子,我会将画还回来。”说罢,公子羽再一行礼,迅速离开了草庐,走得倒有些像落荒而逃。等出了十重迷障,公子羽才出了一口气。他身后的琴匣里也传来长长一声叹息。琢音好像憋了许久不敢出声,直到这时才舒出来。它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死呢。”南天画圣行为性情异于常人,离得远了,公子羽也有如释重负之感,但听到琢音的话还是觉得好笑。他道:“那倒不至于,你是我的仙器,舅舅还不至于把你抢去砸了。”琢音说:“我怕他一个没注意在我身上画画,然后画得太好,一个高兴把我扔进火堆里烧了……幸好出来了。”琢音在琴匣里拨了几个音,以示劫后余生的欢快。公子羽淡笑。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了从南天画圣草庐带出来那片树叶。这片叶子巴掌大,微微枯黄,叶面已经没了水分,很脆,不大好保存。琢音欢喜道:“这下画也拿到了,杏杏一定会很开心吧!”“嗯。”想到缘杏到时会欢喜的样子,公子羽面容亦有柔和。*不久后,公子羽回到北天宫。那片树叶,经过北天君的特许,被放在了缘杏面前的桌子上。缘杏万万没想到师兄说一是一,这么快就真的将南天画圣的画借来了,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简直都要哭出声了。公子羽看着缘杏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的模样,无奈道:“师妹不必如此……对不起,只是片树叶。”“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师兄!我会尽力仔细看的!”说着,缘杏趴到桌子上,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既紧张又雀跃地扑到画前。南天画圣的画太珍贵了,哪怕只是一片树叶。缘杏根本不敢触碰,只敢撑着身体,隔着一段距离小心欣赏。树叶上只有寥寥几笔,且没有用水彩,只是墨水涂了几下,仅有黑白两色。树叶上有一个小草屋、半片湖、两座远山,屋前几根杂草,以及一个小巧的女子身影。说来简单,但也不知他是怎么画的,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只让人觉得远山如黛、湖水似镜,恬静优美,颇有田园之风。画中那个小女子看着像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是几笔剪影,却看得出杏仁脸、桃花眸、一头蓬蓬乌发、身段优美,曼丽可爱。传闻中南天画圣能画出小世界,竟是真的。只见那小女子坐在湖边洗足,她挽起裤脚,弯腰用手触水,顽皮地搅动水中涟漪。过了一会儿,画中小女子竟直起身体,自己在湖边踢了踢脚,荡掉上面的水花,然后拿起一旁的浣洗盆,走回了小草屋内。缘杏看着树叶画上走来走去的小女子,惊得睁大了眼。这是第一次,她见到除了自己之外,有人画出来的东西居然会动。虽然不是变成实物,而是在纸上。那画中女子浑然不觉有人在看她,在画上生活得十分自在。她进了屋子以后,不久,小草屋就冒出了炊烟。第四十章一小会儿的功夫,画中的小女子就做了许多事。缘杏看到她自己淘米、烧饭,等到画中月亮升起,她就自己搬了凳子出来,笑眯眯地坐在屋檐下看月亮,吃自己做好的糕点。等吃完糕点,她又将凳子搬回去,然后小草屋里的灯也就熄了。画上的时间好像比现实中快许多。画面上也没什么大起大落,只是恬淡的田园生活,却分外真实。女孩子独自生活的细节、月亮升起时湖水中影影绰绰的倒影、风吹过小草的变化。画中世界只有方寸之地,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平静而完整。缘杏看得惊呆了。她能落笔成真,是因为画心伴生,可是世界上,竟真有人,能在没有画心的情况下,就画出这样的画作来!缘杏惊叹不已,怎么瞧也瞧不够。一转眼,光是看画上的小人,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画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可缘杏仍然意犹未尽。她觉得自己不该对师兄索求太过,可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她赧然地开口道:“师兄,能不能将这幅画借给我?我想多看几天。”话一说出口,缘杏自己都觉得窘然。这可是南天画圣的画!开口借这样的仙作,实在太没脸没皮了。然而公子羽倒是不介意,他原本就是专门为了缘杏,才将此画借回的。“当然可以。”公子羽道。“师妹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等看完,再跟我说一声,我还回去便是。”羽师兄这句“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听在缘杏耳中可谓奢侈至极,与在她面前堆满金银财宝,然后说“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无异。缘杏向师兄道了谢,极为谨慎地将玉明君的画带回玉池楼,丝毫不敢有闪失。虽说师兄说可以随便看,但缘杏哪里好意思真将画扣在自己这里太久,还是争分夺秒地观赏。缘杏花了整整一日来观看这幅画。她看得太入神,以至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