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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面带微笑,像是最最温柔可亲的老师,为乙细细分析讲解道:“若是死于打斗过程之中,便可为斗杀人,可已有人劝了,他还下死手,便是贼杀人了。”“贼杀人”便是蓄意杀人,罪行比“斗杀人”重。乙的脸刷一下白了,原本他皱眉肃脸,还可以说是愤世不俗、大义凛然的正义长者,可现在他的额头冷汗冒出,浑身绷得紧紧的,将他内心深处的胆怯恐惧暴露无遗,他怕了,很怕。而他,也确实差一点就很不好了。有言:“敢忘行主法令之所谓之名,各以其所忘之法令名罪之。”即作为法官法吏,若在回答百姓问题时,忘了或是用错了律法,那么其问题对应的罪责便会被施加到自己身上。而贼杀人的处罚,是弃市!他差一点就要被斩于集市了!周宁转向那百姓,又问,“这亲戚与那行窃之人是何关系?”百姓回道:“亲戚是那行窃之人的叔父。”周宁于是笑道:“那这便是擅杀。”这杀人之罪如何判刑,还得看两者的地位高低及辈分关系,即主杀奴、父杀子,叫“擅杀”,处罚比之前两者要轻得多,只判处黥为城旦。周宁解答完毕,又转头看向乙。乙的全身已经放松下来,不过好像放松过度,整个人仿佛是瘫在了那里。周宁微微一笑,热心的替他将最后的记录工作也做了,她取了一块木牍记下所有对答过程,而后将之念与百姓确认,最后一分为二,一半放入专门存放木牍的匣子里,一半给百姓带走。吉见周宁做完这一切,对周宁赞道:“不错,还好你机敏,不然差点出大事。”周宁谦虚的笑了笑,缓过劲儿来的乙却面色难看。吉见此,安抚的看了乙一眼,便对周宁既可以说是点拨指导,也可以说是责怪批评的说道:“不过你问话的时候,还是没有抓住主要矛盾,这样的问题若是先问明了两人的地位、关系,那么不管是有意还是过失,都是擅杀了。”周宁笑了笑,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多谢吉法官指点。”然后歉意的看了吉一眼。她若是换个顺序问,他就不至于被吓得这么厉害了。然而乙的面色更难看了。这两眼分明是在提醒他,他不如她,他被一个自己鄙夷之人救了,而另一个他同样轻蔑不屑之人却在充当他的保护者。呵。此刻,乙心里的后怕尽去,只剩下被羞辱轻视的难堪,而后全都化作对周宁恼怒。吉见乙脸色不好,把他叫到自己那边小声关切着。周宁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埋头抄写自己的律书。系统却很不平,【宿主,这人也太坏了,你明明救了他,他不感谢你就算了,你瞧瞧他现在看你什么眼神,他肯定在打坏主意!】周宁勾唇笑了笑,并没有抬头去看,也没有说什么。第二日,周宁果然被打发到令吏那边去了。不是法吏对面的令吏,而是从大门左边的侧门进去,法吏房屋背后的一个小偏院,偏院的格局和学室很像,也有一个小门可以直通前院,只不过学室后面的第二进院子是大书房,而这个偏院往后的二进院子是县狱。所以周宁现在的职位是令吏下属的普通假吏,除了日常记录审讯过程文书外,还要狱掾们一起往诊,得常常往外跑了。系统气死了,【什么人啊?!】周宁却笑着劝道,【反正都是要过来的,早点过来,早点熟悉,也是对我好。】工作虽然是要辛苦些,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而且她应该也可以应对。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几千年来,发展的不止是科学技术,阴谋诡计、作jian犯科的思维手段其实也是在不断升级完善的。君不见周朝的建军思想还是仁义、感人,主张“不加丧、不因凶”,“冬夏不兴师”,即不要趁人之危,故宋襄公泓水之战,要等对方渡过泓水,列队整齐,敲响了战鼓才应战,而孙武之后呢,是诡道,是要“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要的就是趁人之危。至于杀人手法的升级,此处就不细表了。而不巧的是,她是从历史的下游来的呢。而且还有半个月左右成绩就下来了,她也要有些功绩才好争取她想要。【宿主~】系统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哭腔,统的宿主为什么这么善良啊!偏院的正房隔成了两间,一间是狱掾,一间是普通文吏,但并没有开两个房门,而是只有一个大门从狱掾的屋子进,从此处再往里进便是县狱,往左则是文吏的屋子,狱掾居于这中间的要紧处,也是为了方便看守。所以周宁要到文吏的房间,需得先经过狱掾的地方。狱掾是武吏,性子大多比较外向热情、大大咧咧,今日当值的是一黑一高两个狱掾。那肤黑狱掾一见来了新人,便自来熟的问她姓名、年纪,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因为和周宁同一批考吏的吏子,都已经过来三个月了。周宁说了名字年龄,至于为什么晚来却没有说,只说了前三个月在法吏手下做事。法吏啊,皮肤黝黑的狱掾笑容暧昧的对高个狱掾挤了挤眼,两人皆嘿嘿的笑了起来。他们的工作虽然和法吏接触不多,不过对新任法吏、前任令吏乙却是熟悉的,而且前头那场大雨闹出的动静,他们和同是武吏的县卒关系好,早就听说了。那个一板一眼,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乙和吉同住在县令家了,过了两日他就成法吏了,这中间的故事……皮肤黝黑的狱掾上前拍了拍周宁的肩头,嘿嘿笑道:“兄弟,你这,不冤,不冤。”周宁偏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笑看向那狱掾,那狱掾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而那高个狱掾挠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宁,摇头道:“其实也冤。”这样出尘绝色的模样气质居然输了?他这个不好男色的瞧了都喜欢,啧,那些个异类的眼光果然是怪异的,也对,若是正常的话,也不会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娘子,反而喜欢硬邦邦臭熏熏的男子了。周宁笑着拱手问道:“还未请教两位姓名。”这次皮肤黝黑的狱掾没有先说话,高个狱掾回道:“他叫黑,我叫高。”这两人大约是一人生下来便肤黑,一人则身形较高,就好似刘邦的庶长子单名一个肥字一样。周宁笑着点头,表示记下了,又拱了拱手这才往左边的文吏房间去。周宁走后,肤黑的狱掾撇了撇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