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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他,哪怕心里头不乐意,面上也做出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只是舒慕不听,现在这样,其实怨不得别人了。这样想着,心头就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为自己扳回一句,可这一局赢得他自己也有些不好受。他想,这些事情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舒慕听自己的。只要当初,他肯听自己的。时近傍晚,黎锦刚送一名新人在郊区影视城拍夜戏,搞得这时间还没进城。他抬眼望了望远方暮色,天边一条红线沉甸甸压着,太阳就要落山,晚高峰转瞬即至,这架势,八成又要堵在路上。他叹了一声,下意识转过眼往旁边看去,待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已经呆了。这里……这里是柯远的墓地。柯远死后,李奕衡亲自为他选了陵园,将他安葬在北郊山上。黎锦某次听林辛话里的意思,似乎李奕衡当时就将自己的墓地选好了,就在柯远旁边。当时黎锦只顾着感慨李奕衡真是天下第一痴心,如今,却莫名脸红心跳。说起来,自己还从未看过自己的墓地,也不知道李奕衡会不会趁机搞点什么特别的装潢——想想他在维多利亚港放的那一片烟花,黎锦忽然觉得,就算李先生往自己墓碑前系满气球他都不会奇怪。恶寒阵阵,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闪电般往山上窜去。要是被自己发现那里洋溢着粉红气球——黎锦恶狠狠地磨牙——那我就把这些气球都堆到他跟前挨个戳爆了!陵园不大,门口站着保安,拦着黎锦不叫他开车进去。黎锦总不能说我是来给自己扫墓的麻烦你叫我进去,于是只能弃车步行。他隐约记得柯远坟墓的位置,沿着一排排的墓碑走过来,远远的,竟看到那里站着个人。☆、第一百四十六章隔着层层树叶遮挡,那人侧对着他。寒风里,那人的头发被吹乱了,东歪西倒地乱飞,他自己也不顾得理一理。身上穿的短夹克收腰很高,露出腰部那一块,空荡荡往里灌风看着就冷。那两条腿更是瘦极了,支楞在那里,风一吹,仿佛就要倒了。黎锦看了好久才认出来,这竟然是舒慕。他在这里做什么?黎锦这边一直收到消息,知道他消失了,连HM公司的高层都找不到他。他心知舒慕并不是蜗牛性格,遇事从来都是先解决了再说的,可这次,他却凭空消失了。他这一消失,直接叫经纪团队没了主心骨,新任经纪人搞不定重重关系,最终越弄越乱,酿成今日的局面。黎锦望着他,渐渐便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天色渐渐暗下去,墓园里只点着有数几盏小灯,勉强照路而已。惨白阴森的灯光下,舒慕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要憔悴,这种憔悴不光体现在暴瘦上,更仿佛融进他身体里骨缝间一般。黎锦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过得不好,却没想到,他会过得这么不好。哪怕当年,舒慕还是个一穷二白只有一副好皮囊的不入流小明星,也从没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刻。他像棵濒临枯萎的树一般站在那里,半晌,缓缓俯下身,伸出手去,仿佛抚摸情人脸颊般,无比温柔地抚摸着柯远的墓碑。明明天色已经暗得只能看清大概轮廓,可黎锦就是知道,他抚着墓碑的手指必定带一点点描摹的弧度,掌心guntang,指尖却微凉。就像以前,那所谓两情相悦时分,他抚摸着自己那样。这样的舒慕,叫黎锦不忍再看。他下意识退了一步,脑子里仍旧混沌一团,身体却已然做出逃离的姿态,却没想到,身后枯枝败叶,一脚踩上去,嚓嚓作响。晚风森冷灯光诡异,再配上这样的声音,闹鬼似的。“柯远,是你吗?”还未等黎锦反应,不远处舒慕听见,身子一震,嘶声问道这一声夹杂想念与惊喜,明明是满怀喜悦的问句,听来,却叫人心如刀绞。黎锦抿了抿唇,再不愿躲,自昏暗中走了出去。看清是他,舒慕那惊喜的表情瞬间褪去,甚至,他用比常人讥诮百倍的眼神睨着黎锦,挖苦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很希望是柯远吗?”黎锦在他面前站定,“如果柯远还在,今时今日的你,也许不会这么狼狈。”舒慕的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接着,他垂下头,静静望着柯远的墓碑。李奕衡措辞含蓄,只说是挚友,却只字不提自己十年苦恋。舒慕反复瞧着“挚友”两个字,半晌,冷冷地笑了起来。“对啊,十年来,我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舒慕道,“如果当年柯远也有这份魄力,说不定,他就不会死得这么惨。”语带讥讽面色冷硬,半点忏悔也没有。黎锦恨得牙痒,可瞧着他这落魄失意的样子,心底里有个口子想被谁戳破了似的,不停抽痛。他早就知道,舒慕是不可能向谁低头的。哪怕你把他的头踩进泥土里,也换不来他半句软话。所以黎锦一开始就没奢望舒慕会忏悔不已痛哭流涕,只要将他从山顶拉下,便足够报复他了。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在报复的快感之外,自己并不觉得惬意。舒慕的痛苦,换不来预想中的快乐。“柯远早就劝过你,无论再怎么发展副业,明星永远是你的主业。只有你当红,大家才会卖你面子,一旦你不红,不会有人再理你。”黎锦叹了口气,淡淡道。“怎么?”舒慕嗤笑一声,“我已经沦落到连你都能来说教了?”“不,我对说教你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样简单的道理,我跟柯远都懂,”黎锦笑了笑,望着墓碑上的题字,缓慢而字字锥心:“我跟他的区别,不过是他深爱你,而我不爱你而已。”“对,”舒慕笑了,“你说得很对。”他们再没有话,两人虽然对面而立,却谁也不去理会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偌大墓园中只剩那几盏微光照亮,黎锦抬起眼睫,恍惚中,舒慕的眼神忧伤而痛楚,望着“柯远”两个字的表情,怀念到了极点。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只有失意时才念起对方的好,这样的感情,与利用有什么两样?黎锦呆不下去,抬脚欲走,恰在此时,舒慕的手机响了。舒慕如梦初醒般晃了一下,接着掏出手机,皱着眉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黎锦,然后微微侧身,点下接听。何家大少何悦轩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四周寂静无声,何悦轩的声音又满含怒意声如惊雷,黎锦站得不远,将电话里的声音半点不剩,听了个一清二楚。何大少在电话里骂,说今晚家宴,笙笙都早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