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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泛起了快乐红润的光泽,眼中流露出生机勃勃的神情,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小如,仿佛第一次从恋人的眼睛里认出自己似的。阿风和小如不约而同地举起左手,比了一个羊头手势,用来代替见面的亲吻。尽管没有肌肤接触,这对情侣却觉得比从前更加亲近了。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士多店里,电视传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荧荧跃动的画面里,能容纳上百人的小礼堂里,“猎罪者”披盖着白色面具和红色衣袍站在高台上,迎接他的是台下整齐划一的羊头手势。“小如,今天有什么喜事啊,瞧你们俩,这么开心呢。”那和蔼的女人招呼小情侣一起吃西瓜。少女蹦蹦跳跳走了过去,甜甜地道了谢,拈起一片瓜:“嫂子,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刺杀红先生的罪犯,被缉拿归案了。”“怪不得,昨天半夜有人来敲门,那动静还怪吓人了,我没起,是他去开的门。”女人朝着正在闷头吃瓜的丈夫努了努嘴,“我听见那些人就在问,那个腿上有伤的男人住不住在这儿……”“那个阿义口风很紧,被审了一夜,一个字也没有透露。”阿风从士多店买了四瓶汽水,过来坐下,“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一个没注意,竟让他成功自尽了。”中年男人猛地一抬头,“死了?”“可惜了。”阿风叹了口气,“不然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指使……”那男人脸色一白,喃喃道:“死了……”他心虚地回忆起昨夜,那些衣服上印着火红山羊的人来敲门,男人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但看到他们手里的武器,顿时一阵犯怵,便忙不迭地说出了瘸腿阿义所在的地方。男人到底有些不安,念及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自己的间接参与而丢了命,他就后背脊一阵发凉。但他随即又安慰自己: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我不说,那些人也必定能查得到……再者,要是阿义不作恶的话,报应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小如说道:“今天的交流会提前结束了。开会的时候,法学院的陆老师中途闯了进来,他批评我们对阿义的审问太过粗暴草率了。”“那人向来是个迂腐的老头子。”阿风轻哼了一声,“他才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清高,据说从前还曾经为罪大恶极的有钱人上庭辩护呢。”“真的啊?我还真没想到。”小如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从前还上过陆老师的选修课……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觉得是个仙风道骨的学者。”她想起这位清癯的老先生,他上课时总是一派温文尔雅的风范,走下讲台后却很沉默,并不是那种巧舌如簧、长袖善舞的类型。平日里,她经常能见到陆老师夹着几本书在校道上独自行走。那萧瑟的身影与今天他被押送带走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脖颈被挂上了沉重的铁锁,头颅却丝毫没有垂下,炯炯的目光流露出悲壮的力量。“大众就是很容易就被蒙骗,什么仙风道骨,不过是魔鬼心肠,竟然公开为罪犯辩护,实在半点不值得同情。”阿风嘲笑道,念头一转,遂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前几天,他们为红先生制作新一辑的宣传片,想让一个家境富裕的同学参与拍摄,让他在镜头前谈谈对猎罪者与朱阳会的赞美与认识,“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就拒绝了,说什么没时间,我看就是不情愿……那不阴不阳的样子看着真讨厌……”“哪个富二代?”小如愣了一瞬。阿风斜眼看了看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小如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两坨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我猜到是谁了。”她抿了抿唇,轻声分辨道,“他……其实人还不错的,大概真的是没时间吧……你也不要矫枉过正了。”阿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既而心头无端燃起一股怒火。在内心深处,阿风曾一度因为贫穷的出身而自卑。那些他曾遭受的窘迫,挥之不去的卑微与怯弱,其实早就在他成为朱阳会的骨干成员之后烟消云散了。当他进入了一个团体,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被选中,并委以特殊的使命,专门检举那些不遵守组织规定的人——他认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备受尊重、颇有作为的人物。然而那个有钱人的孩子,眼中带着天生优越的无所畏惧。只需要云淡风轻的一眼,便能将阿风脆弱的自尊心打回原形。更何况,阿风其实一直心知肚明,小如过去一直暗恋那个富二代,她自知无望被爱,才最终答应了自己的追求。看着自己恋人眼中欲盖弥彰的羞怯,阿风在心里暗暗决定好了下一个被检举的人选……第62章八、原罪原本只是一个圈子里的动荡,如今却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引发了一连串拓扑学连锁反应。一种虚拟的血腥游戏正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恰似某种诗意化的表述:“杀戮改变了城市的形状。”空气里漂浮着狂躁的因子,夜幕仿佛成了斗牛士手上的红布,旗帜一样被用力挥舞,朱阳会的成员犹如愤怒的公牛,将那些不服从猎罪者权威的人们视作虚幻的共同敌人,对他们进行肆意攻击。被指控罪状的名单愈发冗长,先是正面对抗的全数覆灭,暗地表达不满的亦无可赦除,最终连明哲保身的都未能幸免。水位飞快地上升,规则每天被修改,今日仍可作筹码,保不齐明日便成为废纸一堆。厄运就像一局□□,闭眼射出的箭矢随时会落在任何人的头上。乌云降落,一片晦暗不明,人们的眼睛仿佛失去了视物的功能,却又能感到周围无处不是眼睛。一双双眼睛犹如铺天盖地的监视镜头,罗织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蹑行的脚步,惶恐的张望,畏怯的掩埋,匆匆蒙蒙的穿行,战战兢兢的就位……-夜色沉沉,安静而破旧的出租屋里,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视机在一片漆黑之中发出刺眼的弧光。小黑跪坐在光影漫漶的边缘,眼睛直直盯着屏幕,像极了一株在阴暗角落里生长的植物。四下寂静无声,唯有电视里传来的声浪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荡作响。可容纳数万观众的的体育馆内座无虚席,中央搭建的舞台上挂着一条宽大的横幅,上面印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火红披风的剪影,一个打扮与这剪影如出一辙的蒙面人站在最中央,向着四面八方的拥趸们举起了左手。一时之间,数万只左臂齐刷刷抬起,规整而庄严地比划了一个特定的手势。摄像镜头扫过无数的眼睛,充斥其中的饱满激情几乎溢出屏幕,与镜头外小黑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瞳孔里空荡荡的,却又积满了压抑的情绪,斩断痛苦的来源似乎并没有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