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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着问:“那咱们去看好吧?”乔可均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吐出了一个“好”字。去日苦多,但幸好,来日方长。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可以陪伴着他一□□补过去那些破碎的时刻。-乔可均站立的样子如同一尊古罗马雕塑,一动不动伫立在影院门口,仿佛对周围隐秘且频繁的打量浑然不觉。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才没有将怀里那一大桶温热喷香的爆米花当场捏碎。为了响应最近名目繁多的情人节,爆米花的纸桶包装从寻常的黄白色“Pop!”换成了高调到令人发指的粉红色,中间还印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娇俏红心。不知等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个声称吃不到爆米花就要闹的始作俑者终于从人头涌动的小卖部抽出身来,高举着两个旋风状冰激凌向他走来。快走到他面前时,温白凡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头一口咬掉一个尖儿,才把其中一个递给乔可均:“请你吃,秃头雪糕,限量版。”“我谢谢你。”乔可均哭笑不得地接过,尝了一口,味道倒还不错。温白凡地下党接头一样神秘地左右瞄了瞄,催促乔可均:“快进去,咱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记住,气场要低调,动作要迅速,因为我订不到普通票,只剩下情侣座了。”乔可均看了一眼手里的爆米花桶,面无表情地质疑:“就这你还想低调?”“想。”温白凡坚定地点了点头。尽管温白凡的要求相当无理且无理,但好在这家影院的情侣座设计颇为贴心,不仅位置宽敞,视野隐秘,而且还有专门的进出口通道,也算是对得起那翻了一倍的票价了。音乐响起,随着屏幕暗下去的时刻,乔可均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场好几分钟后,坐在他们前方的一对情侣才十指紧扣地姗姗来迟。他们弄出的动静不算大,但在漆黑一片的影院里走动总归还是令人在意的,乔可均下意识便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两人逆着光,男方长得特别高,尽管在走动的时候努力弯下腰,却依然不小心挡住了屏幕的一部分,女方穿着很臃肿,看不出身材,不知是不是特别怕冷,这个天气里依然把围巾裹得厚实。但他看了两眼,便被身旁“嘎吱嘎吱”的动静给转移了注意力,温白凡一口雪糕一□□米花,跟个花栗鼠似的啃得欢快,彻底扼杀了乔可均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点的旖旎想象。电影到底在演什么,乔可均已经无暇顾及了,约莫就是一个颇有些黑色幽默的破镜重圆的故事,此刻他的脑子里满满回荡着的尽是某种啮齿类动物进食的声响。直到灯光亮起的刹那,乔可均心里依然充满了不解,世上竟有人不解风情到了这种地步,在元宵节,与热恋中的男友,置身于电影院的情侣座,专心致志地吃了一个半小时的爆米花。“你说买这爆米花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前方的座位上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男声,只听见那低哑的声线里流露出无可掩饰的宠溺,“这么高热量,你又不能多吃,还把自己馋得不行。”乔可均浑身一僵,像被瞬间定格了一般。“我乐意。”接话的女声像被什么织物挡住了嘴,音色被过滤得一片模糊,但语调却颇为轻巧。“咱们等这拨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去吧。都怪你,刚才明明应该早点走的,现在好了,散场了人这么多。”“难得出来看场电影,错过片头也就罢了,结局也没看到那多亏啊。”“你小气不小气,这有什么亏的!”“这跟小气没关系,这是情趣懂不懂?”温白凡轻咳了一声,前方一时陷入沉默,片刻后,两张熟悉的脸从高高的靠椅上露了出来。两人在座位之间还放着一个爆米花桶,明晃晃印着一颗粉嫩无敌的小心脏,就是型号比温白凡怀里的小了一号。“巧啊,两位小帅哥。”虞冰卿伸手将围巾往下扯了一点,朝着两人俏皮地眨眨眼,又飞快地捂了回去。她原本的声线清甜又有富有质感,宛如上好的西瓜沙瓤,相当有辨识度。乔可均的视线落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抿了抿唇,轻声喊道:“爸。”-服务员往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便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一时,四人相对无言,宽敞的包厢里静得落针可听。虞冰卿远不像她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温白凡给她递去纸巾时,便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冷得如同冰块。一旁的乔衡镜端坐不语,不动声色地一口接一口喝着茶。温白凡闷不做声地嚼着一只虾团,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听来的故事,“想当年,你虞阿姨我十八一枝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死活迷上了这个书呆子……”彼时的乔衡镜还在念法学博士,足足比虞冰卿大了六岁,但年龄和经历的差距丝毫无法熄灭她追求爱情的执着。很自然地,天真浪漫又充满勇气的虞冰卿俘虏了乔衡镜的心,两人陷入爱河。不久之后,虞冰卿便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乔可均就是出生在她息影的第一年。“谁知道他们家的人是这么一种情况,读心者,地下组织什么,这剧情我还以为自己活在科幻电影里呢。”虞冰卿启唇一笑,言辞之间都是轻松的打趣,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沉重与无奈。因为她的职业曝光率太高,为组织所不容,因此她只能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永远退出影视圈,全心全意地当一个妻子和母亲,要是继续当演员,她就必须被清洗记忆,彻底忘记自己的爱人与骨rou的存在。“于是我选择了离开,在阿均三岁不到的时候。”“你mama只是想要给你留一条退路。”趁着虞冰卿上洗手间的空隙,乔衡镜微咳一声,轻声对乔可均解释,“名气与财富,这些都不是她抛弃你的理由,相反,她认为只有拥有了这些,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乔可均两指轻轻抵着太阳xue和额头,他还沉浸在一种轻微眩晕的心情当中。“她是什么时候想起我来的?”“她一直没有忘记你。”乔衡镜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在你孤独的那些年,她只会比你更加难过。”他又道:“这次让你拍宣传片也是你mama的主意,她想让你也成为公众人物,因为只有在这个领域,她的影响力才能成为保护你的筹码。”“幼稚。”“谁说不是呢,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当mama。”话题在虞冰卿回来以后便打住了,气氛再次陷入了凝固。无法解释的不是因果,无法弥合的不是伤痕,而是逝去的无数光阴,那是无数由失望的涟漪汇聚而成的平静无波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