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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然而并没有,冯惜珍并没有认出她。三十多年前的周老太便不是一个出挑的小姑娘,当时她实在太平凡,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表,都是让人过目就忘的那一种,更何况当年她与冯惜珍就是两个层次的人,她们之间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周老太将冯惜珍视为假想敌,恨之入骨,然而对方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这是最让她气愤并且感到自卑的。“你好。”冯惜珍一听许广华的介绍,立马站起来。她刚才便听许广华说他娘的老家在临芦村,此时见到周老太,忙急切地告知自己的来意。冯惜珍谈吐好,话语简洁有力,很快便将当年发生的一切说得明明白白。周老太听着,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被什么给桎梏着,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急促。然而,她不敢暴露出这一点,便尽量平心静气地听完冯惜珍说的话。“我的老家不在临——你刚才说临啥村?”周老太装模作样道。许广华微微拧眉:“娘,我记得你是临芦村人。”“混小子,我的老家在哪里,难道你比我更清楚?我不住临芦村,我的老家是清泸村!”周老太随意编了个村名,想了想,又怒骂道,“成天把一些烂七八糟的人带到家里,你干啥?今天我还听老队长满村找你,你要是不想上工就跟人说清楚,反正你媳妇现在当老师了,你也不愁赚工分!”冯惜珍最后的希望在三言两语之间被周老太打消,她的眸光不由黯下来,人海茫茫,想要找回自己的儿子,几乎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周老太的余光扫到冯惜珍的脸,见她不再追问,心中有了底气。而后,周老太又骂道:“是瞅你媳妇要去高考了,你就瞧不上下地赚工分工分的活了?做人不能忘本,你这心比天还高,真当自己跟着城里人就有rou吃了?人家城里人也不是傻的,难道平白无故把钱塞你裤兜里?”许广华不是第一次听他娘冲着自己破口大骂了,但现在冯惜珍也在身边站着,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帮助冯惜珍,根本就不是别有用心,可在周老太口中,却像是他另有所图一般。这太让他难堪了。“咦——”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一道软糯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嗒嗒的小脑袋瓜子先往屋里一钻,而后眨巴着眼睛看清楚屋里人,最后,她就像是没看见周老太一般,“嗖”一下从周老太身旁跑了过去,冲向冯惜珍。“惜珍奶奶!”嗒嗒欢喜地喊。小丫头的笑容实在能感染人,此时她的眼睛里都是喜色,唇角扬起的弧度与浅浅的酒窝都是那样甜丝丝的,只一瞬间,就令冯惜珍不自觉露出了笑脸。“嗒嗒!”冯惜珍笑着蹲下来,又问道,“小丫头是叫嗒嗒吧?”嗒嗒点头如捣蒜,好奇地问长问短,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堂屋里,还握着冯惜珍的手,说是要带惜珍奶奶去参观。周老太原本还心中得意,此时听嗒嗒这样喊冯惜珍,心又猛地被揪了起来。当初她执意要嫁给许老头,最重要的是,她早就对当时如此英俊的他心生好感,再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好嫁,并且许老头看起来靠得住,嫁给他不说衣食无忧,但到底不会过苦日子。后来她嫁过来,当了许广华的后娘,再加上旁人都以为这是她不知检点在成婚之前就生下的娃,在那些指指点点的异样眼神与议论声中,她的心态逐渐转变,将恨意投射在孩子身上。周老太是要面子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让许老头与冯惜珍年轻时的种种被人知道,那就像是她内心深处的噩梦,时时刻刻提醒她只是别人的替代品,是许老头无奈之下的选择。回过神后,周老太的内心是慌乱的,现在该怎么办?若是他们相认,那怎么办?“娘,我不知道刚才又是哪里得罪你了。但我毕竟已经分家,如果你真的看我不顺眼,那大可以不来我这里。”许广华见冯惜珍已被嗒嗒带着进屋参观,便严肃地说道,“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但你如果不高兴,我可以躲着你,也请你不要再故意来找麻烦了。”许广华平静地说完这番话,话语之中的意思便是赶周老太走。周老太的嘴角抽搐,脸色沉下来,难看得吓人。“我劝你别和这些城里人走得太近,做人要知道什么叫本分!”周老太丢下这句话,拖着自己的跛脚,往外一步一步走去。望着她的背影,许广华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无比冷淡。他不是不失望的。在农村,人家当娘的都是将儿子宠得跟宝一样,更何况他是家中的长子,理应不该被如此对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娘对他却是如此尖酸刻薄。许广华过去从未想过逃离周老太,他按着村里人说的“孝道”二字对待她,宁愿自己多受一些委屈,只想息事宁人。可没想到,老太太愈发过分了。这一刻,许广华的心中突然一阵怅然。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便没有母爱的关怀,也能自我调节。但或许是因为今天帮冯惜珍到处打听她儿子的下落,看着她焦急又不安的样子,再与周老太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对比,他忽然很羡慕。羡慕冯惜珍的儿子,能得到母亲无条件的爱。身后许广华的心情一落千丈,然而周老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若有所思地走回家,心中惦记着许广华与冯惜珍相认的可能性。左思右想之下,她认为只要不让许老头与冯惜珍见面,那真相就永远不可能被人揭开。于是一回到家,她便装作头疼脑热,周身不适。许老头本来是要按往常一样吃了晚饭就要出去遛弯的,硬是被她留在身边,哪儿都去不了。“要不我去给你喊个赤脚大夫?”许老头问。周老太慌张道:“让老三家的去喊!”许广中找来赤脚大夫,人家检查个半天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见周老太还是躺在炕上“哎哟哎哟”喊个没完,便随意给开了些草药。见许老头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三毛钱递给大夫,周老太的心就像是被柴刀剜着一般疼,可事到如今,她只能让一家子围在自己身旁。好歹要等那冯惜珍离开村子再说!折腾了许久,天都黑了,一家子人也歇了下来。见老伴要去灭煤油灯,周老太从炕上坐起来,让他给自己拿面铜镜。接过铜镜,周老太盯着自己的脸看。一双吊梢眼,眼珠子是浑浊的,眸光黯淡,半边脸颊因当年做月子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