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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每每收到金陵来人的消息,许观尘就爬到城楼上去打坐。 不得不说,这办法的效果还不错,现在金陵城所有人都知道,许观尘是个不思进取、沉迷求仙问道的小道士。 更有甚者,还说他会布阵求雨、施法祭天,不日便会飞升成仙。 钟遥答道:“那是陛下的传旨信人,传你回金陵的。” 许观尘脚下一滑,差点从雪地上溜出去。 在雪地里决不能摔倒,若是钟遥来扶他,能把他踢出去二尺远。 他扒拉着钟遥的衣袖站稳了。 许观尘道:“是不是五殿下不肯放过……” 钟遥却道:“只怕是陛下的身子不好……” 他二人同时开的口,说的话却一南一北。 钟遥依旧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许观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否认:“没有。” “说来也是。”钟遥抱着手往前走,“你一向与七殿下交好,这次回去,若是出了事,你一定是帮他。只是你前儿又与五殿下结了仇,他为人阴鸷,磋磨人的手段太厉害,你若是与他对上,你如何自处?总不能再跑来雁北?” “我……” 许观尘借住在钟府里,方才已踏过府门,这时进了院门,院子里屋檐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一眨眼,那人便捧着碗姜汤出来了。 那是许观尘在雁北收留的小少年,名唤飞扬。从西陵那边救回来的,从小被人当做武傀儡养着,十三四岁的年纪,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心智。 飞扬捧着姜汤,稳稳当当地走到他面前。许观尘接过姜汤,适时堵住自己的嘴。 “观尘。”钟遥问他,“当真要回金陵?” “陛下都亲自下了诏,我不能不回去。定国公府只余我一人,我不回去,定国公府便没人了。” 那姜汤把许观尘的眼角都辣红了,他不再说话,只是仰头看天。 可怜兮兮的。钟遥顿了顿,从袖子里翻出一块皱巴巴的帕子递给他。 许观尘很是嫌弃,没有接。姜汤味道哽在喉头,他咳了两声,咳得眼睛都红了。 钟遥虽然很嫌弃他,总说他赖在自家一年,白吃白住,但还是派了雁北的精锐骑队护送他回去,另外还给他准备了两大箱子东西。 “多谢表兄……” 许观尘打开其中一个木箱—— 一对流星锤。 一双雌雄宝剑。 一条勾魂索命链。 …… 许观尘挠头:“原来我是去走江湖卖艺的?” 钟遥随手拿起一柄宝剑,抽剑出鞘:“要是五殿下欺负你,你就咔咔咔——” 许观尘继续挠头:“我不敢。” 钟遥刷的一下收剑入鞘:“你到底是不是定国公府的?” 许观尘挠破了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扬了扬拂尘,道了一声无量天尊:“我自小从文,现在修道,是出家人。” 钟遥叹了一声,从箱子里翻出个袖箭丢到他怀里,许观尘收好了,钟遥又从怀里翻出一沓银票塞给他。 许观尘随手就把银票塞给身边的飞扬,钟遥便道:“你叫他收着,小心他拿去烧了玩儿,这可是钟府的全部家当了。” 两个大男人之间,纵是送别也没什么话可说,嘱咐完了重要的事情,两人相互一抱拳,各自道了声保重,就此别过。 许观尘前脚领着飞扬上了马车,后脚就让飞扬把银票送回去了。 他在马车里打了一会儿坐,飞扬就回来了。 许观尘舒了口气:“送回去了?” 飞扬点头:“嗯。” 许观尘再问:“放哪儿了?” 飞扬认真道:“院子。” “嗯?你撒在院子里了?” 许观尘扶额,蔫蔫地靠在马车的小窗边,忽然有些头疼。 近三个月的路程,冬月的某个傍晚,许观尘一行人抵达最后一个驿馆。 过了这个驿馆,再往南边走上半天,便是金陵。 护送的骑兵对各自的马都格外重视,喂水添草,能亲自动手就一定要亲自动手,许观尘便让他们去了,自个儿去驿馆上下打点。 大约是堂里正烤着火,驿馆关着门。 许观尘还没靠近,就听见里边传来说笑声。 “裴将军这回猎的几只雪狐,足够给五殿下做件大氅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淡淡道:“殿下不爱穿白。” 裴将军。 五殿下的亲舅舅裴将军。 与他闹翻了的五殿下的亲舅舅裴将军。 许观尘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衣白鞋白拂尘,转身去拿临走时钟遥给他准备的流星锤。 锤子沉甸甸的,好让他安心,也为了防身,这样保险。 所以许观尘抱着一个流星锤推开了驿站的门,活像是个打劫的。 堂中摆席,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许观尘也知道,自己这一开门,一准叫冷风都灌进去,所以他的动作很快,很快溜进去,很快把门关上,很快给裴将军行礼。 “见过裴将军。” 四寂无声,裴将军迟迟不让他起身,旁的人也不说话,最难熬的是许观尘,他手里还抱着个死沉死沉的锤子。 堂中炭盆子太热,热得他后背直冒汗。 许观尘壮着胆子抬眼去看,也就这么一眼,惊得他手里的锤子都掉了,险些砸了脚。 原来裴将军那句“殿下不爱穿白”,不是随口说的,他是替五殿下说话。 五殿下尊名萧贽,正中那位脸色阴得能挤出水的尊驾是也。 萧贽随手抄起茶盏,掷在他脚边。许观尘站着没动,青瓷的茶盏碎成千儿八百片,温热的茶水溅上他的衣摆。 只丢了个茶盏,再没砸其他东西,萧贽摇着木轮椅走了。 许观尘面色不改,俯身作揖:“恭送殿下。” 一场猝不及防的久别初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再次见面,驿馆给许观尘安排屋子之后,许观尘就再没踏出房门。 他要了个木盆,又要了点热水,蹲在地上洗衣裳。 衣摆沾了茶渍,不容易洗去,他搓了很久,最后把衣裳往盆里一摔,坐在地上不肯动了。 萧贽。 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 这时飞扬洗漱完了,推门进来,在他身边蹲下,帮他搓衣摆。 许观尘拍拍他的脑袋,说了一声谢谢,起身去铺床。 驿馆的被褥都不厚,许观尘翻出他们从雁北带来的厚衣裳,给飞扬铺好了床,自个儿到另一张小榻上打坐。 道士的每日功课。 许观尘再次睁开双眼时,飞扬已经把衣裳晾在炭盆边,吹了灯,爬上榻去睡了。 他把拂尘随手一丢,盖上被子也要睡觉。 只是一闭眼,看见的就是萧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