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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往日,向漠北定眉心紧拧心生烦躁,但此刻,他却觉这一阵阵乱糟糟的乐声颇似天籁,是他从未听过的美妙。他听出了神。柳一志却又忽然蹦到了他跟前来,打断了他的神思:“向兄!”被迫收回神的向漠北冷冰冰看他。却见柳一志又将手中那支竹笛递到他面前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向兄你可要来一曲?”向漠北垂眸看一眼他吹过的竹笛,不假思索拒绝:“不必。”柳一志又瞪大了眼:“向兄你这般可不成!既都在这夜留下了,不来一曲如何对得起这棘闱里的仲秋夜?”柳一志说着,兀自抓过向漠北的手腕就将自己手中的竹笛朝他手里塞。向漠北当即拂开了他的手,并不言语,面色却已阴阴沉沉。柳一志丝毫不察他面上的不悦,只见他抬手朝自己脑门上一拍,后知后觉道:“我知道了!向兄你这般伶俐又干净一人,定是嫌这是我用过的,上边沾了我的唾沫!”向漠北:“……”“向兄你等着!”柳一志咧嘴一笑后连忙转身去拿自己的书箱,从里边掏出来又一支竹笛,再一次递给向漠北,憨实热情得就像是烧不尽的火把似的,高兴之中还带着一股小得意劲儿道,“这一支给向兄!这支是我新的,我还没有吹过,向兄只管放心用!绝不脏。”“不过这也是我自个儿做的,向兄不嫌弃就成。”柳一志嘴上是这般说,实际则是又抓过了向漠北的手,将那支新的竹笛塞进他手里。“……”向漠北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被迫接过的竹笛。这是能给他嫌弃的机会?这支竹笛的制作依旧粗糙,但打磨却是比柳一志手上那一支要光滑上许多,入手瞬间有一丝微凉感。向漠北又有些微的出神。曾经怀曦也是这般将一支玉笛放入他手中,那时候怀曦抚琴,他吹笛,宁玉兄长则是吹。箫,也是在仲秋之夜。“向兄!”柳一志轻轻碰了碰向漠北的肩,眸中尽是催促的光亮,“向兄快吹一曲,你我这一溜儿号舍可就靠你我了,其余人似都没带乐器来!”向漠北并未说话。柳一志又要再催,向漠北此刻将手中竹笛缓缓抬至了嘴边。笛至唇边,清新的竹香瞬间入鼻。他垂眸,将竹笛抵到了唇上,十指轻轻按住了笛身上的小孔。低低的笛声自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淌出。柳一志本还想说话,然在听到向漠北笛声响起的一瞬间,他便忘了自己想要说甚。只听他指尖笛声空阔深远,余音不绝于耳,绵绵而起,初始如年少青涩,轻快悠扬,继而如心怀大梦策马草原,志气昂扬,陡然又如历经生死悲欢,绝望凄婉,悲壮回旋,渐渐又如置身江南雨雾,舒缓圆润,柔情婉转。偌大棘闱之中的管乐之声不知何时尽停了下来,原本热闹非凡的号舍安安静静,只闻这跌宕起伏的笛音绕过每一间号舍,绕入每一人的耳。便是那明远楼背面的内外帘官也在这陡然安静下来了的明月夜中听到了这仿佛述尽某人跌宕一生的笛声中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聆听,让这绵绵笛音拂去这些日子里来于紧迫的阅卷中而生发的烦躁感。每一人都在静听向漠北的这一曲。哪怕一曲终了,余音仍旧袅袅,偌大棘闱仍旧安静只闻其余音。柳一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张着嘴,良久回不过神。这、这确定是他做的简陋又粗糙的竹笛吹出来的曲子!?这是只有九天之上的乐仙才能吹出来的妙音吧!?向漠北并未察觉到周遭一样的安静,他只是神色清冷地将手垂下,将竹笛递还给柳一志。柳一志未接,他还处在向漠北带给他的深深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吹的曲子根本不配叫曲子,而是小儿胡嚎。向漠北见他不动,看起来比寻常更为憨傻,一时就起了幼时的顽皮心思,就着手中竹笛朝他脸上戳。柳一志被戳回了神,正要说话,周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击掌声与喝彩声,便是那原本还在继烛一心认真答卷的考生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向漠北不明所以。“向兄!”柳一志忽地抬手抓上了他肩,激动且崇拜地盯着他,“向兄笛音简直就是九天仙乐!这周遭的喝彩之声全都敬给向兄的!”猛烈的喝彩之声久久不息。向漠北怔住了,连柳一志抓着他双肩的手他都忘了去拂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夜幕之上群星之中那轮团圆的明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诚如泽华所言,这是即便年迈回忆起来时仍旧一切深刻的仲秋夜。他将手抬起贴在心口。怀曦,你可也瞧见了?就在这时,柳一志用胳膊肘轻轻杵了杵他,悄声道:“向兄,我还有一好物。”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太难了,白天工作太忙了,好在还是能把更新奉上了!嗯,这个月的更新这样子安排:周一到周五3000+更新,周六周日万更。又是小鱼启动失败的一天,写小伙伴情谊太开森了,嘿嘿嘿。明天的更新我尽量还是在早上9点,晚上更新太吃力了。快,表扬我!133、133向漠北当真觉得柳一志这出身贫寒之家的男儿长到弱冠之年仍能保持一颗好似童真未泯般的少年心性着实难得。然也正是柳一志这颗心无城府的憨实之心让他并未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且还愿意与他往来。柳一志见向漠北看向他,他乐呵得像藏着什么宝贝似的朝他挑了挑眉。向漠北浑身鸡皮疙瘩一抖,就着手上仍拿着的竹笛抵着他的脸颊将他整张脸推转向一旁。柳一志一点没脾气,转身就去自己挑来的其中一只竹筐子里翻啊翻,翻出来一只胖乎乎巴掌大的白瓷小瓶,用大袖遮着,左瞧右看确定没人朝他们这儿瞅来之后才又蹭到向漠北身旁,尔后飞快得将其塞到向漠北手里,不忘扯过他另一只手来同样以大袖将瓷瓶遮住,不忘神秘兮兮又悄声道:“向兄你先拿好!”说罢,他又转过身去从筐子里拿物什。“……”向漠北低头看向自己被迫拿在手上的胖瓷瓶。只见红布封口,胖肚窄口,俨然一只小酒坛子。向漠北眉梢抖了抖。巡抚衙门虽未明令不许将酒水带入棘闱,但这是秋试,是大比,但凡读书之人都指望着由此一试真正的跃过龙门,为此不知多少学子在这棘闱之中多次奋战,如此带入棘闱之中来的物什向来只有醒神的茶叶,而非醉人误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