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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内,见岑靳竟然已经在厅中等候,他二话不说,带着身后诸人呼啦跪倒一片,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道:“晚辈杨熙谢过岑王爷。岑王爷对晚辈的厚爱,没齿难忘。”岑靳上次号称有病,懒待动弹。但这次见他又叩头,却觉得着实生受不起,便慌忙过来要还礼,口中道:“王爷是先帝的皇子,怎么总是对老朽行这般大礼?当真折杀人!”杨熙眼疾手快,伸手便托住了他的手臂,道:“小王是晚辈,行礼是该当的。况王爷如此眷顾,便是如此,也觉难表我感激之意!”一边说,一边托着岑靳站起身来,扶他到上首炕沿坐下,一路边走边问:“今年时气不好,天气湿冷。王爷这几天觉得身子如何?好些了吧?”举动之温柔恭顺处,赛过了岑靳的亲生子。岑靳连连点头:“好多了好多了。”眼光扫过他身后那几个人:“不错不错,你手下人才济济,果然不错。”杨熙客气道:“过奖过奖。袁将军治军严谨,倒是深得小王之心。云起和魏临仙从小跟着我,为人也是忠厚老实。只是我这弟弟却因为年纪太小,顽劣的很,去夏州城胡闹的就是他,以后还得我多教导他。”杨晔忙道:“晚辈以前不明事理,的确太过胡闹,今日特意来给岑王爷赔礼。”言罢跪下,再重重叩了一个头。岑靳还未答话,却听花厅后门处有人笑道:“这么磕来磕去的,一顿好好的宴席快让你们给耽搁过去了。”正是任鹳站在那边门首处,杨熙慌忙躬身为礼:“任先生,多年未见。你别来安好?”任鹳还礼,笑道:“老夫很好,闻听王爷不太好,老夫过来幸灾乐祸一番。”杨熙微微红了脸:“先生说笑了。”任鹳道:“老夫晚来了几步,失礼失礼,缘由是刚才被小岑姑娘缠着不放。小岑姑娘这一阵子正跟老夫学下棋,也算是老夫的徒弟。她听说这边有什么七杀贪狼的,想跟着来看个热闹,他爹却说女孩子家不可抛头露面。害老夫跟她辩解了半天,才算脱身过来。”岑靳横了任鹳一眼,道:“你理她作甚?各位落座,不必客气。任先生,你过来陪着本王可否?”众人便依言在下首席面上落座。任鹳却在杨熙的对面坐下,笑道:“老夫今天想跟年轻人在一起挤个热闹。赵王殿下,听说你真的把那金雅仁给赶出关中去了?”杨熙道:“是,不过并非小王之力,乃是这位袁将军和云起的功劳。”送金雅仁美女的事儿无法拿到场面上来炫耀,只得效孔夫子笔削春秋了。任鹳道:“王爷太过谦虚。”一番客气后,杨熙等人轮番向岑靳敬酒,岑靳体虚不便多饮,但那任鹳却好酒量,因此便把敬酒的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任鹳来者不拒,却也未见丝毫酒意。饮宴至一半,任鹳忽然随口问道:“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杨熙答不出来,如今他手中只余了一帮子残兵败将,有什么打算都是白搭,因此只得尴尬一笑,片刻后道:“小王暂且还没有什么打算,且走一步说一步吧。”却见任鹳向他微微使了一个眼风,用食中二指轻叩桌面。杨熙的眼光溜过去,见那上面用酒水写了三个字,也不知这老儿几时写下的。他顿时会意,微一思索,便转了话题:“适才任先生说道这里有什么七杀贪狼的,那是什么?不但小岑郡主好奇,小王也很好奇。”任鹳道:“这厅中并无外人,老夫就直言了。老夫前一阵子跟岑王爷讲过,这七杀贪狼破军,乃是紫薇命盘中的三种命格,合称为杀破狼。至于这杀破狼,正对应在三个人的身上。杀破狼齐聚,则是天下易主之时。赵王殿下,你可知你从小到大,为何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陛下一直对你耿耿于怀么?”杨熙微笑道:“这个小王略微知道一些,不是因为任先生的一句话么?说小王是什么国之栋梁,大器晚成,害得小王如今困顿交加,因此还得着落在任先生身上,伸手拉小王一把。”任鹳心道:“你这小子倒会顺杆子爬。我在岑老儿那里替你快把好话说尽了,你还不忘了挤兑我。”一边手指在桌面上胡乱划拉,把那几个字迹抹了去,一边笑道:“好吧,那就算是老夫的错。实则王爷若是孤军奋战,这一生位极人臣,称得上是国之栋梁,老夫的断言也算有几分准。但王爷身边如今添了破军星北辰将军和贪狼星杨侯爷,那就又不一样了。老夫的学生荆怀玉这两年在当朝天子的身边伺候着。三位的命盘暗合天象,想来他已经看了出来,而且禀报了陛下。”杨熙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杨晔却忽然愤愤地道:“对,就是这厮到了朝中之后,那一日在洛阳城外见过了云起,上下地打量,然后皇帝就让人把我抓进了大理寺,百般折辱。还派出了衡庐营在外面截杀云起。在这之前,我们的日子也并非就如此艰难,原来是空xue来风,事出有因。原来……原来是任先生您教出的好徒儿!”杨熙低喝道:“小狼不得无礼!”杨晔立时收敛气焰,低眉顺眼地道:“先生见谅。”任鹳侧头看看杨晔,再一次微笑道:“年轻人么,冲动是难免的。实则当今陛下断断不会容得杀破狼齐聚,让天下易主,他对此事也已经有了提防,逼着尔等起事,然后借机打杀。况且他心里,想必自认为身边是有遏制尔等的利器的。”杨晔听得兴起,连声问道:“什么利器?干什么用的?”众人均都一脸的探询之色,偏偏任鹳就装模作样地去饮茶,连岑靳都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这老儿别卖关子,快些讲!”任鹳道:“遵王爷命令。所谓拆了杀破狼的利器,也没什么稀罕的。在命格之中,这杀破狼和天煞孤星并称两大绝命,要拆杀破狼,除非是天煞孤星。他身边恰恰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那位大理寺少卿凌疏。”杨晔手中本端了一个酒杯,此时咣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他连忙伸手按住还在溜溜打转的酒杯,赔笑道:“听得太入神,失手了,失手了。任先生您接着讲。您怎么知道那位凌少卿是天煞孤星?您见过他么?”任鹳瞄他一眼,眼中有隐微的调侃之意,微笑道:“老夫自然见过,老夫还对北辰将军提点过这个事情。那一年也真是凑巧,赵王殿下来恳求老夫教授北辰将军刀法,太子爷来找到老夫教授那位凌少卿剑法。老夫只晓得在山林里闲逛,哪懂得什么刀法剑法的。只得把那一年从世外高人那里骗来的两本刀谱剑谱分别送了过去,想着小子们若是练得走火入魔了,只能怪自己没有慧根,可是不能怪老夫。结果这俩孩子过来致谢的时候,偏偏还撞在一起,老夫好随口问人的生辰八字,因此便胡乱替他二人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