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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没有只言片语。虽同桌共食,也仿若陌路一般。到了北地,需要逗留半月,两人同住一顶大帐。莫斐叫人拉了帘幔在中央,硬生生分了内外两帐,是连面都懒得一见的态度。沿途经常收到快马送来的书简,即便苏锦言就在身侧不远,莫斐也照常大方拆封来看,还细问那送书来的使女来信者的近况,行径对话从不刻意掩饰,是不在乎他那名义上的妻子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做者无心,看者有意。既然跟来便已知道不该多看多想,但每每见到那拆信时的迫不及待,读信时情不自禁微翘了的唇角温柔,苏锦言便觉心口刺痛,一口气闷在胸臆,无可宣泄,无可言说。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一心一意的只是念着别人,千刀凌迟,大概也不过如此。使团抵达北原川都的第二日,和邦议谈正式开始。与所料相符,本应走过场的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说到进贡献城事宜,北族代表便虚与委蛇,总以北王染病未愈为由,将和谈一拖再拖。这却正中了莫斐下怀,发下令去,稍安勿躁,将半月之期延宕至一月。北王自然是藏了祸心,心心念念只想起个由头再起征伐,只是碍于族中长老的极力反对不敢轻举妄动。而大乾主动派使和邦,又令部分久战疲惫的将兵倾向结盟和谈,更使得北王南下的野心受阻。北王为达目的,与心腹谋臣商量对策,有那熟读史书兵册的献上妙计,说何不学古人设场鸿门夜宴,用一杯鸩酒毒死乾国大使,引起大乾使团刀剑相向。族人不明就里,以为乾人敌意未除,来国都挑起事端。就算有那知道了真相的,也无力回天。只因乾使死在北地,乾皇必定龙颜震怒,两国再无修好之望,除了兵戎相见分个高下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于是,定好计策,发下王书,邀请乾使入王帐赴宴。一入王帐,苏锦言已察觉出异样,直到北王敬酒,他虽不能完全断定,但直觉上知道不妥,劈手夺下莫斐酒杯,笑道:“侯爷不喜北酒,大王的敬意他自心领,这杯酒便由我来替他喝吧。”说着仰脖喝尽杯中酒汁,倒转杯底。北王心中有鬼,呵呵干笑几声,继续说些场面的话。左右大臣未料事起突然,人家夫人既如此说,他们也不好再弄杯毒酒劝饮,只得作罢。莫斐瞥了苏锦言一眼,心中自也起了疑惑,却也不想去问他。若酒中有毒,一时便有分晓,于是难得的对身侧之人多了一点留心,表面上仍是与北王及众臣周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场接风宴饮到月上冰丘,却是宾主尽欢,一切如常。莫斐自嘲多虑,更觉苏锦言的小心谨慎多余而可笑,辞别北王大步流星便回主帐。苏锦言跟在他的身后,腰肢挺拔,步履轻快,身姿俊逸。北王与诸臣面面相觑,都在怀疑是那酒中忘了落毒,还是那朱雀侯夫人并非常人,百毒不侵?苏锦言自然不是百毒不侵,一出王帐他便一个趔趄几乎被脚下一块碎冰绊倒。莫斐快步在前,与多少次一样,并不曾回头看过一眼。强压下喉头一股腥甜,硬撑着回到帐中。莫斐早已命人拉合帘幔,分出内外。步履蹒跚与莫斐擦身而过时,那男人一脸不耐,目光落在帐外,淡漠而寒凉。心口冰冷,不知是如何撑回到内帐,终于把一口血自喉中喷出,不支倒地。“大公子?”连随行的侍从都察觉出有异,隔帐关切问询,“大公子没事吧?”“没事。”运功平缓内息,苏锦言语气如常道,“这里没什么吩咐了,你们退下吧。”周围都是北王的眼线,难保不来探听他们的虚实。他中毒而不发,对这些胡人异邦自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威慑之力,可保使团在川都的安全。慢慢自地上撑起身子,一步步挪到榻前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这毒很烈,烈而猛,以他十数年功力,并没有信心可以完全压制得下,不过要挨过今晚并非难事。明早是启程归国之期。只要离开川都,便可着人上雪原寻到冰草,随团有妙手回春的太医,便能用它开方熬制汤药解了冰蟾剧毒。心里这样盘算,倒也并不慌乱。只是一阵阵毒气冰寒入骨,浑身裂痛,就要忍受不住。突然之间很想见他。就在一帘之隔的帐外,突然就很想看一看他的脸。还以为自己早已恨他无情入骨,却怎么,竟是想也不想便毫不犹豫为他喝下剧毒鸩酒。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情。放不下这个人。于是宁愿毒侵五脉,痛入骨髓,都看不得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山有木兮木有枝。曾几何时,那个大男孩捧着书对自己念出刚学会的诗句。他问他可知这句子的意思,他笑得轻佻而散漫。“我知道,就是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对不?”他不知怎的忽然红了脸,赶紧侧过脸去佯装被停在秋千架上的彩蝶吸引了目光。而那个人却一把丢了书,若无其事爬到他的膝上,足下一点,那秋千便载着互拥着的两个身影荡啊荡啊。春阳和暖,微风拂面,连空气里都浮动着令人迷醉的丝丝甜意。那个不羁洒脱的大男孩就这么依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口里喃喃的,却是另一个人无法坦然说出口那半句诗句。——心悦君兮君不知。往事如烟,心如刀绞。——莫斐……苏锦言按住心门,轻轻唤出心尖上的名字,和着唇角渗出的殷红,一声声滴落在雪白的冰砖之上。——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嗯?”帘外竟传来回应。“什么?”黯淡烛光下,印在帘幔上的人影慢慢放大,似在步步走近。心中惊喜,竟不觉得冰毒肆虐如刀,撑起身子,走向帘前。一步步,踉跄着,支撑着,心中燃起希望,越来越近。——也许……他还记得,他未曾忘记。他对他……也许仍有……“侯爷,她来了。”帐外突然响起侍从的低声禀告。印在帘上的人影立刻转了个身,“快请!”声音狂喜,飞扑向外。“斐哥哥!”女子娇声呼唤,带着久别重逢的哭音。“阿玉!”男人语气激动难掩,将人一把拥在怀中。烛火突然灭了,如同那昙花一现的希望一起,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黑寂。12打击腊月廿六,立春。天气虽未转暖,夜里偶尔仍会飘些薄雪,但总算把春天给盼来了。白如海走到苏园门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色书简,心情却十分沉重。昨日还在庆幸真是许久未听见苏园里传出的咳嗽声,而今天……真不知道这封简书又会给园里的主人带来何等样的打击?而早已心力交瘁的他又是否还能承受得住?侍从为白如海打开了园门。苏园内悄静无声。墙角的数枝白梅远远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