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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忙,我和你说个事。”钟毓的语气是易于寻常的正经,郭殊涵动作迟缓了一下,才略有些忐忑的放下手中烤架,回过头故作轻松的说:“你说。”郭殊涵大概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个什么样子,但在钟毓眼里,大概刚才求生的野兔也没有这么怯生生的眼神吧。他干咳了声,用了种委婉的方式:“你吃过叫花鸡吗?”叫花鸡就是把鸡拔毛去内脏后,用荷叶包起来埋在炭火里面,或者直接用泥裹起来埋进去。叫花鸡是穷人乞丐吃的,穷到半点佐料都不放,油盐酱醋丝毫不沾,闻着挺香,吃到嘴里却寡淡无味。至于后来有酒楼大厨改进方案,加入香菇韭菜等调味品,滋味自然非比寻常。那个不提。郭殊涵确实没料到钟毓如此郑重的语气,说出口的却是吃食,只好老实回答:“吃过。”钟毓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这锦衣玉食里浸-yin出来的贵公子可以允许自己穿着穷酸破烂,却不允许自己顶着个大油嘴粗俗不堪。他擦完后缓缓说:“其实喜欢一个人就像吃一盘菜,可能你以前都是吃叫花鸡的,觉得味道不错,自己也能接受。之后有一天你吃了以前从没吃过的烤鸡,你觉得烤鸡的味道更好,也喜欢上了烤鸡。可是这个时候,当你把烤鸡吃厌了,再回头的时候,叫花鸡已经没有了。”郭殊涵目不转睛的看着风流俊逸的钟毓,不大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钟毓继续说:“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呢?人生不止一段旅程,它有起点有终点,你需要有个人能陪着你,从朝霞到黄昏,从青丝到暮雪,过平淡的细水流长的生活。”郭殊涵睫毛剧烈颤动着,他收回视线,面色发白的盯着被火烤的焦黄的野兔,沉默着没有作声。凭郭殊涵的聪慧,钟毓知道他听进去了,继续推心置腹的说:“这一条路是不归路,不要走,也不要去尝试。纵然它看起来别具一格,但布满荆棘,尤其是不能回头。”郭殊涵目光空洞的看着烧烤架,低声道:“我为什么要回头?”他看着钟毓,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认定了这条路呢?”钟毓直视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你会没有同伴,你会被这个世界抛弃,你会孤独一人,从生到死,从青年到垂暮。”钟毓不能保证他可以和郭殊涵一直好下去,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或者郭殊涵厌倦了,分开了,那郭殊涵该怎么办?天下间再遇到一个喜欢同性的人太难了,钟毓大不了自己寻花问柳,可是郭殊涵呢?他该怎么办?郭殊涵脸色白了又白,粉雕玉琢的脸上逐渐没了生机。终于,他冷笑一声,自嘲道:“你不就是不要我喜欢你么。”他站起身,胸口几个起伏,到底没把狠心的话说出来——他舍不得,可是不说话又憋在心里难受,最后只好把满腹的情绪恶狠狠的加注在平淡的话上:“随你意。”他说完,转身就走。没给钟毓半点解释的机会。钟毓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的背影,迟缓了半天,落寞的心想:“其实,这样也好。”其实钟毓的本意只是想要郭殊涵想清楚,这条路钟毓走得太苦,不想郭殊涵也这么苦。不意郭殊涵理解错了。错就错了吧,钟毓自暴自弃的想,总比他以后后悔要好。漫天青翠,只剩下钟毓一个人。在芳草满园的春日里,热闹终于散去,仿佛戏台上曲终人散的落幕。他终于一个人。第41章风起钟毓见兔子烤好了,撤下烤架,准备祭奠五脏庙。结果没留神,让外焦里嫩的烤兔子把手指烫了。烦的他顿时没有食欲,把流着黄油的兔子扔到一边。索性不吃了。钟毓坐了会,忽然不知道干什么了。愣了片刻,才回神似的起身,把火堆踩熄,他该回狩猎场了。狩猎场的活动会举行两天,今天是贵公子的打打闹闹,明日是武将之间练练拳脚,明日傍晚班师回朝。也就是说今晚钟毓得和郭殊涵睡在一个帐篷里。钟毓郁闷的想:早知道就明天再说这事了,现在回去多尴尬。再尴尬,夜幕也如约到来。钟毓在外面浪了半天,琢磨着如果自己厚着脸皮跑到爹的帐篷里去过夜,应该不至于被轰出来。然后琢磨了一路,到底还是回了自己的帐篷,郭殊涵正靠在行军床上,看到钟毓进来,他起身,站到床边上,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久才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可以不烦你。”钟毓严重怀疑郭殊涵已经把握好尺度,专门打在他的心尖上——他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钟毓就是真不喜欢他,也断不会说让他伤心的话。更何况,又哪里是不喜欢呢。钟毓叹了口气,走过去半个身子躺在床上说:“有人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别扭。这样,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你想好后再和我说。怎么样?”郭殊涵背对着烛光站着,整张脸浸在阴影里,他自暴自弃的说:“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想好了又怎么样。”钟毓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心说就是给不了你一生,三五年总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这话他没办法说。只听郭殊涵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等我把有些事情处理好后,再和你说,反正,反正我后半辈子的时间都给你。”“我等你。”他说。钟毓歪着头看着郭殊涵把这句话说完,心脏处蓦地一股暖流流过,guntang的浇在他的心上。很多时候,那些好听的誓言,所谓的永远,听起来的地老天荒,都敌不过此刻郭殊涵这句——我后半辈子的时间都给你。钟毓无声笑了,他朝郭殊涵伸出手。郭殊涵一时不明所以,呆呆的站着床边。钟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郭殊涵拉了下来。郭殊涵吃了一惊,半摔倒在床上,他忙用手肘撑着:“你……”被钟毓拍孩子似的拍了拍:“唔,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手一拉,棉被盖了上来。入夜,蜡烛已经吹灭,帐篷内灰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帐篷外巡逻的士兵质地铿锵的走着,每半柱香来一发,极有规律。郭殊涵静静的看着钟毓熟睡的侧颜,本就不明亮的月色透过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