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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前那晚,她生了破罐子破摔之心,她敲了他的房门,推门进去,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傻傻地把自己献了出去。她从来不肯回忆那晚,那是一切屈辱的开始。可不知怎么,这一晚梦境来来回回,都是她和他,从头到尾一幕幕的回转。初时,他虚情假意地将她推开,说要离去。她只想作践自己,只想快些忘了那个不可能的人,只有这样,她只能这样。她在背后抱住他的腰,他挺拔的身躯比初见时结实了不少。他意志力被她软化,回过身来,将她推倒在地毯上。没人知道她那晚是什么心情。明知道这是仇人,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存在,可她偏偏要承欢在他身下,以后的无数个夜晚都要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有被人好好珍视。那个不可能的人,与她只是短暂地来往过一阵,见过两面,牵过手,她踮起脚亲过他的面颊,然后……就只剩下回忆了。她有时对镜瞧着自己,明明还是好颜色,为什么没人肯在她最难的时候帮帮她?她陷入最恨最瞧不起的人的后院中,她这辈子,除了报复,疯狂的报复,什么都没有了。卢氏醒过来,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她隐隐有所感,也许赵晋会回不来的。她明明应该高兴,却怎么……哭了呢?春日京华,一派繁荣景象。赵晋在城门前下马,对着含笑走来的男人抱了抱拳,“睿三爷,赵晋幸不辱命,证据,都带来了!”他扬扬手,指着身后被俘的一群人,“这些都是证人。”“睿三爷”爽朗一笑,上前揽住赵晋的肩,“文藻,你受委屈了!今日三司会审,圣上御驾旁听,走,咱们去大理寺衙门,替闻老贼添几把火!”大门推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跪在地上的镇远侯下意识扭头瞧了眼身后。赵晋和当今睿亲王并肩走了进来。他吃了一惊,“你……赵晋,你怎么在这儿?”赵晋含笑上前,执手行叩拜礼,“圣上万安,诸位大人安。草民赵晋,八年前受睿亲王所托,受卢剑锋卢大人遗命,蛰伏镇远侯闻侯爷帐内,搜集其谋逆罪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其麾下叛军,已为睿亲王于城外三十里怀古坡剿灭。”他微微扬起头,目视御座之上那金漆云龙浮雕,一时心情激荡,竟而眼底一片热涌。八年含冤受屈,落尽骂名。八年放浪形骸,恶事做尽。八年岁月如烟,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八年家不成家,母亲含恨而终,妻子冷眼相对。八年沉默,换来今日这短短数句剖白。是“睿三爷”早就布下的棋,他是最不起眼的那颗棋子。什么都不能说,尝尽苦楚亦不能为自己辩白一句。若非镇远侯被逼到急处不得已挥军围京,只怕还不能完全将他扳倒。这条路走得太远,太久了。他利用了多少人,辜负了多少人。手上染了多少血,为达目的损失了多少对他最重要的人和事。好在,就在今日,他终于可以卸下担子,明明白白做他自己。“你就是赵文藻?”上位那个声音浑厚威严,“以次粮充好,高价转卖给灾民,发国难财,饮百姓血,闻仲倾固然有罪,可你作为爪牙,难道就是干净的”赵晋俯下身去,道了声“草民有罪”。睿亲王急切道:“父皇,一切事出有因,适才赵文藻所言,句句属实。此事乃儿臣一手促成,若父皇降罪,请尽数降于儿臣。”大殿空旷,门前掠过一行大雁。晴好的阳光透过槅门上的七彩琉璃,在半空交汇成炫目的光色。赵晋沉默听着上首下首之人的一句句问答。这一刻,他心里很轻松。即便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脱罪。但总算完成了人生中一件大事,功德圆满,功成身退……——安安的病好转了。陈兴和陈婆子夫妇先一步去了镇上,打算重开生意。林氏和柔儿留在欹县,要等安安彻底没事了再跟着搬回去。林顺往来在镇上和县里之间。挑水,打柴,送米送粮,晚上还护院。陈兴觉得不合适,虽是亲戚,可毕竟和柔儿瓜田李下……陈婆子气恼道:“你别瞎管。”陈兴知道陈婆子怎么想,大伙儿都知道赵晋入了狱犯了大事,陈婆子淳朴,觉得定然官府是对的,赵晋一定是坏人。所以她不希望柔儿再和赵晋搅在一处,她能瞧出来,林顺还在意柔儿,她想撮合自家闺女和林顺重续旧情。第60章林顺在巷口卸了车,肩头扛了两袋米,快步往院里走。大门紧锁,里头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嗓音宏亮,听不出是安安还是壮壮,他急切地敲了敲门,“meimei,是我。”里头的人手忙脚乱,抱着一个,牵着一个,一面答应一面过来开了门。林顺见是柔儿一怔,“阿柔,你嫂子呢?怎么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柔儿朝他笑笑,努努嘴示意他将米袋放在厨房,林顺卸了肩上的东西,走过来一把把壮壮抱起来抛了抛。孩子很显然喜欢这个舅舅,被抛高上半空大声笑着。就连哭泣的安安在听见他的声音后也怔怔止了泪。柔儿抚了抚微乱的头发,腼腆笑道:“隔壁张家嫁去城西的闺女生产,嫂子帮忙去了。”搬来住不久,邻里却处的像是认识了几十年,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愿意相帮。林顺点点头,侧目见柔儿眼底微青,显然没睡好,将壮壮架在肩膀上,又去接安安,“我哄着俩小的玩,你去睡会儿。”阳光很暖,安安枕在柔儿臂上认真地望着林顺,他轻柔一笑,抬指掐了下孩子的小脸。他如今和从前不一样,变得不爱笑了。人一旦有了心事,眼角眉梢都能透出几许沉重来,他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遇事更不会与人倾诉,独自品尝着失去的疼,品尝着挫败的苦,无法示人,无法消解。没人比他更急切的想要日子变得好起来。比失去更难过的,是认识到自己根本不配。且不得不承认自己不配。柔儿怎么好意思将两个小的都推给他自己去躲懒。“不用了,顺子哥您大老远过来,本就够辛苦……”林顺伸手从她怀里夺过孩子,不容拒绝地道:“跟我客气什么,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你自己的,有个大病小灾的,孩子要跟着遭殃。是不是啊,安安?”他把安安横抱在臂弯,柔儿也不好把手钻过去再把孩子抢回来,僵持了一会儿,实在没法子,柔儿不好意思地回了屋,却哪里睡得着?林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