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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指相扣。纪北顺从地让他牵着,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难过。他不知道刚才的电话闻泽曦有没有听见,只是有些呆滞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站台上,发光的广告牌。可他知道自己还有事要去做的。纪友强总不能完全不管,而现在牵着他的人……还等着自己去回应。“你现在要去哪里?去医院,还是找你父亲?”闻泽曦看着他,站台广告牌的蓝色灯光照在他脸上,迷茫的神色像是被放大了,怔怔地站着,只有轻轻发颤的睫毛和不算平稳的胸廓起伏,无端透出一点令人心疼的气息。“我……”纪北听见他这么说,有些惊讶,却并不想在此刻就问对方为什么知道。纪北抬起眼来看他,他的手还被牢牢握着,也许是自己这次的手太凉了,被对方攥住时,竟也觉得十分温暖。“我陪你一起,好吗?”闻泽曦先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纪北的侧颈,指腹微微划过他的耳廓,温柔中带了点恳求,“别丢下我。”好像每次闻泽曦叫自己的名字,都能令他心安。他反手也扣住了闻泽曦的手,紧紧抓牢,说:“好。”-纪北不知道闻泽曦有多神通广大,两人最后没等成公交,因为在公交车开来之前,对方就叫来了一辆私人轿车停在自己面前。两人上了车,司机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一言不发,等着两人说地址。“去哪儿?”闻泽曦轻声问他。他本来就体贴,现在更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每一句话都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像是不想错过他眼里的任何一丝情绪。纪北最后报了家的位置。几人一路无话,除了中途闻泽曦让司机靠边停车,去了一趟便利店,给纪北买了一盒温热的牛奶。闻泽曦从便利店回来后,拉开罐子递到他面前:“要不要喝一点?你还没吃饭。”纪北迟疑着点了点头,接过来喝了一口,闻泽曦便继续伸手牵住他,像之前那样。纪北一只手握着带了点温度和奶香的牛奶盒,一只手还躺在闻泽曦的掌心里。路上没堵车,司机把车停到纪北家楼下,又下了车,走到后座为两人开了门。“你能在这里等我吗?”纪北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他还是没做好让闻泽曦直面自己生活的准备,又贪心地此刻不想让他离开。对方自然是答应的。纪北抓着书包带下了车,有些不舍地松开他的手,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快步向楼上跑去。-家里的灯亮着。他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太急,一路上也没注意,书包的拉链没拉好,当他气喘吁吁地打开门时,玄关没开灯,让他不小心被门口的酒瓶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疼倒是不算疼,只是书散了一地。纪北刚想收拾一下书包,就听到里屋传来了声音,是男人的咳嗽声。男人由于长期饮酒,嗓子已经被酒精浸得沙哑又难听,像粗粝的砂纸。纪北浑身一僵,停下动作,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客厅里还七七八八摆着酒瓶,气味刺鼻。纪北本不想关注这些,却看到了杂乱无章的茶几上,扔着一些报告。什么报告都有,看上去做了太多检查。纪北对着一堆堆片子和高深的数字看不太明白,但还是匆匆地一页页扫过。直到看到一张彩色的报告。“组织病理活检提示低分化型胃腺癌。”来时已经有了点准备,现在看到这张纸,纪北心里还算平静。他沉默着,听见房间里的响动,迟迟没有继续向前。里面的人听见了响动,咳嗽声平息了一下,然后一步一步走出来。两人终于对上视线时,都没有立刻开口。少年的目光里尽是倔强、愤怒,和一点点无措。可惜对面的人看不到。“……这么高了啊。”男人咧嘴看着他,走近了一步,就见少年下意识便往后一挪。男人“嘁”了一声,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一股熟悉的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便顾不得再跟少年说话,往门口的卫生间冲过去。纪北没跟过去,只听见一阵呕吐声、干咳声和水声。事实上,他从进到客厅以来,就没怎么动过。是埋怨他的,是愤恨的,也是不甘和不解的。太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他眨眨眼,微微酸涩的不适感让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脸。卫生间逐渐趋于安静,男人也没走出来,像是就想在那里就地休息了。纪北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呼吸全部平复之后,才定了定神。他只是……来让纪友强回医院的。想到这里,他不可抑制地冷笑了一下,这才迈起了有些僵硬的腿,朝卫生间走过去。灯还没开,走近时,纪北只闻到一点浓重的酒气。“啪”的一声,男人被骤然亮起的灯晃到了眼睛,有些不满地“啧”了一下。纪北鼻子皱了起来,眼神里没什么感情,看着那个像一滩烂泥一样塌在一角的男人:“医院找你。”男人的目光浑浊,极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满口的酒气与劣质烟发酵的味道让纪北几乎要吐出来。可无意间,他瞥到了一旁的垃圾桶,登时僵在原地。是他的英语书。纪北不爱做笔记,课本上除了他画的火柴人,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而现在,那本书躺在垃圾桶里,好几页被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剩下的书页凌乱地摊开,上面有脏兮兮的脚印,和呕吐的污物。他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纪北想起前几天,那时他总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快速翻动书页,一遍又一遍地看两个火柴人的故事。闻泽曦要是好奇地想凑过来,他就“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明明是多普通的一本书。幼稚,可笑,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