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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贵妃率先开口,垂了垂眼,便不再言语。内心微微一哂,佟佳氏这是怕人忘了她的存在,终于忍不住了?“原来如此。”云琇恍然,随即盈盈一笑,眼波流转间,端的是艳色逼人。说罢,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气道:“皇上责罚情有可原,二十遍却是过了些……小惩大诫便好,臣妾也不欲掀起这般的争端。”皇贵妃笑容一滞,惠妃脸色僵了僵,刚刚跨进殿门的荣妃差些被门槛绊倒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产房里,大宫女行事匆匆地捧着木盒,低声对守在床边的齐嬷嬷道:“这是宜妃娘娘托文鸳送的药材……”贵妃满是忍耐,汗水涟涟,为积蓄气力,她咬住锦被,为防自己高声喊叫。宫女禀报的时候,她恍惚地听了一耳朵,眼里透出暖意来。“宜妃……还说了什么?”她扯开被子,张了张嘴,哑声问。大宫女犹豫了会,终究不敢违令,飞快地将云琇与皇贵妃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贵妃像是噎了一噎,紧接着弯唇一笑,又疼地蹙紧了眉头,嘶嘶地吸着凉气。产婆们面面相觑,齐嬷嬷的脸色已是黑如锅底,低声道:“娘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些!”娘娘深居简出、专心养胎的这段日子,最喜欢听人说起宜妃娘娘的行事。听她拉下德妃,设计平嫔,那叫一个痛快至极,听得眼睛晶亮,胃口都好了几分,平日里的端庄、稳重,全都不见了。这还没完!今儿晌午的时候,宜妃在慈宁宫外掌嘴僖嫔的消息如风一般席卷六宫,还有那番诛心的言论,说僖嫔的眼睛长在翊坤宫的牌匾上……娘娘听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下一瞬,羊水就破了。永寿宫霎时陷入兵荒马乱之中。现下,娘娘竟还这般,真是,真是……齐嬷嬷又是无言又是担忧,生产之时哪能笑岔气呢?!……云琇怎么也没料到,其中还有着这样一段缘由。她等的越来越焦急,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等太后、康熙驾临的时候,谁都能看出她皱眉之下的关怀。此时此景,康熙不好握住她的手,唯独心中感触,更加疼惜了几分。与琇琇相比,她们担忧的神情太假。明明恨不得贵妃难产,偏要做出这等模样,当朕什么也看不出来?康熙无视了迎上来的妃嫔,直截了当地问:“贵妃如何了?”皇贵妃起身行了礼,微垂着视线,有些虚弱地笑道:“回皇上的话,太医说一切顺利,想必很快就能……”话音未落,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天际。“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惠妃愕然之下,笑容扩大了几分,只捏帕子的手蓦地一紧。皇贵妃乘轿回到承乾宫之时,已是华灯初上了。深秋的冷风很不好受,刮得人头疼,她的脸色刷白刷白的,手脚冰凉,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去。甄嬷嬷赶忙让人熬了姜汤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娘娘……”“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皇贵妃苦笑一声,想起十阿哥诞生的喜事,眼神暗了一暗,“倒是钮钴禄氏,皇上竟允她生了阿哥!”贵妃亲子,再怎么说,总比胤禛这个皇贵妃养子来的尊贵。横亘在面前的,除了太子,又出来一个奶娃娃……索额图那头,不能再拖了。得一个一个解决才好。她忽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之感,抓住甄嬷嬷的手,急急问道:“这么久了,阿玛怎的还没递消息来?”索额图依然活得风生水起!他叮嘱她小心行事,切不可提起为四阿哥更改玉牒,皇贵妃静默良久,终究还是听了进去。但索额图不同,赫舍里氏不同,那是血海深仇,无法消弭的泼天大恨!皇贵妃如今还有一口心气,是为了胤禛,更是为了复仇。甄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撇下眼,扯出勉强的笑容,“娘娘莫急,想是正事忙碌,老爷分不开身……”皇贵妃紧盯着甄嬷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下,而后拽着她的领口,厉声道:“说!”甄嬷嬷的领口被扯得紧紧的,艰难地呼吸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喊了声娘娘。望进皇贵妃的眼底,已然趋进血红,甄嬷嬷半点怨气也没有,唯独鼻尖一酸:“老爷说……时机未到,让娘娘多忍一忍……”皇贵妃一把推开她,踉跄了几步,茫然许久,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忍?”她喃喃道,“凭什么?我忍的还不够?”胤禛的事,不为她筹划也就罢了,连替她报仇也不肯。佟家元气大伤,脸面全无,阿玛竟半点也不在乎!“本宫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成了家族的弃子。”皇贵妃喉间涌上阵阵腥甜,闭了闭眼,“好,太好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送茹月进宫了?”茹月是佟家的二姑娘,皇贵妃的亲meimei,现年十三,正是豆蔻年纪。甄嬷嬷不可置信地颤抖了起来,皇贵妃讽笑一声,把嘴里的血腥味咽了下去。半晌后,她面无表情地道:“时机已至,他们不会得逞的。”第47章贵妃产子的喜讯传遍整个京城,可以说,除了扬眉吐气的钮钴禄一族,明珠、索额图他们却觉得失望,没有半分欣喜。明珠有着诸多顾虑。顾虑两家因晚辈产生的龃龉,顾虑纳喇氏在宫里的利益,还顾虑贵妃出月子后统领六宫的事儿;至于索额图,是完完全全地为太子谋划,不容许半点威胁到储位的因素出现。贵妃之子,身份贵重。十阿哥的背后,可是站着一整个钮钴禄氏……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总要摆出个态度来。一前一后,体面的贺礼送进了果毅公府,年方十七、尚未成亲的贵妃之弟阿灵阿喜气洋洋地前来相迎,见了明珠,短暂地忘却了揆叙这个“宿敌”,少见地给他了一个好脸色。明珠摇了摇头,心道,没长辈张罗,这小子还差得远。索额图看在眼里,有些可惜,又有些轻蔑,心神放松了下来。遏必隆终究不在了,贵妃得了万岁爷看重,却并不受宠,担心十阿哥,无异于杞人忧天。况且,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能顶什么用?大阿哥和太子,都已快成人了!等长大些,窥见皇上对十阿哥的态度,再做打算不迟。永寿宫。贵妃对前朝的暗涌心知肚明,不用打探也心中有数。夜色已深,她看够了怀里的睡的正香、浑身通红的小猴子阿哥,将他抱给奶嬷嬷,隐去唇边的笑意,浮上了忧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