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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人。她迟早会知道他的事情,到那时她会讨厌他么?赤狄修低垂的视线中出现白嫩纤细的手,拿着大的土豆递给他。“你也吃。”多洛珍说。两个小得可怜的土豆根本不够饱腹,赤狄修是打算都留给她的。可当她递来一个稍大点的土豆时,他全然一愣,从来没拒绝过人,甚至连超过十个字的话都没说过,愣了半天,话都憋不出来。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呆笨懊恼,又见她仍伸着手,耐心等他。他忽然想看她现在是怎样一种表情,缓缓抬起眼,终于与她对视上。多洛珍表情一顿,在看清他的眼眸时,显出略微的诧异。赤狄修心头猛地下沉,慌张撇开视线,立即双手挡住脸,边说着“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边脚步错乱地跑掉。“诶?等等你——”多洛珍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跑得甚至被绊倒也没停下,直接滚下坡。她不熟悉这的地形,追出一段距离就找不到他了。多洛珍终于明白这位少年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垂头低眼,眼皮低敛到只撑开条缝,仅用来看看地面,他经常下意识佝偻着背,用手臂挡脸,都是因为——他有一双血瞳。若是放在黑暗之神还在的时候,拥有血瞳的使徒地位是尊贵的,就像光明神教挑选神女和祭司,首要条件是身体先天自带光元素。黑暗神教挑选神女和祭司,不但需要先天自带暗元素,还需要一双血瞳。而黑暗神消亡之后,几乎所有人信仰光明神之时,血瞳就被魔化为一种厄运灾难的象征。其实血瞳和其他眸色一样,只是身体自然而然形成的一部分。*赤狄修疯了似的,跑出好远一段路,停在溪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肺腑似乎都绞在一起,随着呼吸而抽痛。过了许久,呼吸平复下来。因为一天没吃东西,又经过剧烈奔跑,他头脑有些晕眩,浑身卸力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脑子放空,不敢想刚才的事。嘴唇干裂,他弯腰就着小溪,捧水喝了两口。溪水照应出他深褐色的头发和脏兮兮的面容。他是丑陋的。其实他常低着头,不敢看人,不太能分辨美丑,但周围人都叫他丑陋的暗狗。现在他发现什么是美的人了。可她美好干净得令他羞愧。她已经看到他的眼睛,一定会讨厌他,甚至后悔和他待在一起。赤狄修盯着水面,只觉得心情像水下的淤泥,被无数石头沉甸甸压着。他就这么愣愣待着,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待到半夜才失魂落魄地回去。她一定已经离开了,他想。简陋的山洞,粗劣的食物,还有一条丑陋肮脏的暗狗,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他又能用什么留下她这样的人?远远的,他看到洞口拴着的白马还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藏着难以察觉的期待。他悄悄来到山洞口,探出头往里看,只见里面视线昏暗,隐约看见模糊的人影侧躺在木板床上睡觉。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袭上心头,他一时无法分辨,就这样呆呆看着,和洞口的其他石头一样。过了许久,半跪半蹲的腿脚麻了,他才缓缓起身。可他不敢进去,怕打扰她休息,更怕……她看见他。赤狄修杵在洞口外,看到白马所背的布包里,露出的篷帽一角。他又跑到小溪边,将手洗干净,然后才跑回山洞口,从布包里拿出篷帽,再次跑到溪边。之前他手太脏,也将她的篷帽弄脏,他得把篷帽洗干净。皎月挂在天际,银辉洒落在水面上,晚风穿过夜色,摇响林间的枝叶。赤狄修认认真真把篷帽洗干净,仿佛做完这件事,他才敢多想些和多洛珍有关的事。比如她为什么没有离开呢?首先她是村外的人,不知道他的经历,其次也许她不知道血瞳意味着什么,而且她还没看见他脖子上的……想到这,赤狄修摸了摸右边颈侧,忽然慌乱起来。不能被她看到。赤狄修原地转了几圈,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遭遇,就觉得脖子上的印记像个病瘤,折磨着他,压得他无法呼吸。以前崩溃的时候,他用刀划烂印记,可这个印记像挥之不去的梦魇,皮肤重新长好之后,它又重新出现,之后他只好用一条破布缠住脖子。赤狄修用力拉紧布条,直至布条压迫脖子,使得自己呼吸都不畅,真切感觉到布条的遮掩,才稍稍心安些。*多洛珍早上醒来,在山洞里里外外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赤狄修。还以为他一夜没回,她就看到栓马的那颗树的低矮树梢上挂着她的篷帽,湿润白净,明显洗过,以及放在地上新挖出来还带土的土豆,和一些黑莓。给她找了吃的,却不见人。多洛珍没牵马,徒步走下山,往村庄去。这里多山丘,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并不大,大部分都是简单的石屋土屋,人也悠闲,身着粗制的亚麻衣服,经常一小堆一小堆聚集闲聊。整个小村庄的人都彼此认识,所以多洛珍一出现,他们就知道她是外面的人。他们不排外,还算比较好客。多洛珍新奇地逛了一圈,看到有些人对她笑得很友善,她就试图加入他们的聊天。一个灰色眼睛,身体丰腴的女人问她:“你是外面来的吧?”多洛珍点点头。另一个手挂篮子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从国城来的?”“嗯。”其他女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问她:“听说国城的马车都很华丽是不是?”“国城里面的东西有多贵?”“贵族女人都怎么打扮的?”说实话,有关国城的问题,多洛珍都答不上来,她被关在城堡里,也没在国城里逛过,但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