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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寻聿明手里这份复印件,并不是五年前赔偿案的卷宗,而是安格斯离婚案里的卷宗,保密协议约束不到它。“太好了。”庄奕捏捏寻聿明肩膀,朝他一笑,“我回去就把它交给梁烁,肯定用得上。”这一波一波的信息匪夷所思,寻聿明只觉得头晕脑胀。安格斯在人前是多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谁想到背后却是如此无耻。安格斯太太当初对他关怀备至,也是最慈祥和蔼的一个人,可一打起离婚官司来,却也为财产争得你死我活,体面无存。人在利益面前,到底能撕下多少层面具,又能有多不堪。寻聿明禁不住反胃,忙喝口红酒压了压,“谢谢爸妈,你们对我真好。”“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不用谢。”庄木铎笑笑,示意大家赶快吃饭,“尝尝这个焗蟹,前几天庄奕舅舅送来的。”面前一小盆橙红色的螃蟹,个个张牙舞爪。寻聿明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比分落后,拿了一只给庄奕剥。吃过饭,他去洗满手的螃蟹腥,庄奕放着其他的卫生间不去,非要和他挤一间。“叫你爸妈看见不好。”寻聿明推不动他,只能容忍,“我刚才是不是能加十分?”“可以,但我得加十五分。”庄奕站在白瓷水池前,搓着手指上的泡泡看向他,“我表现也不错,而且我剥的螃蟹更多。”如果他加的分更多,自己就算加分也还是比不过他,“我不干了!”他总是强词夺理,这个比赛根本不公平。“可以啊。”庄奕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说:“那你写个放弃比赛的申请书给我吧,就说,你不想继续比赛,决定半途而废,产生后果一切自负。”“有必要吗?”寻聿明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个游戏,你也太当真了。”“你就不当真?扣分而已,怎么那么生气?”寻聿明很在意结果,他重视一切自己参加的比赛,大到菲尔德奖的角逐,小到一场牌局的胜负。天性使他争强好胜不肯服输,却又赋予他正直不屈的品质,也因如此,顺位得奖的事才让他那么痛苦。好胜心像一条严厉的鞭子,他则是那匹怕疼的马,被内心的要强驱使着不断向前狂奔,纵然筋疲力尽,也不肯落后。庄奕心里清楚,让他承认自己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比凌迟他还难受,“我辛辛苦苦付出了时间精力,你说不干就不干,我不也需要安慰吗?”“你常有理!”他擦擦手,摔门走了出去。庄奕拿起他丢在洗手台上的毛巾,凑在鼻端嗅了嗅,同样是洗手液的味道,他的偏偏有股奶香味。庄奕推门出去,到秦雪岩房间敲敲门,“有空吗秦老师?”他母亲曾是大学老师,庄奕从小跟着外祖父母长大,和她不常见面,反而更习惯称呼她秦老师。秦雪岩正坐在化妆桌前挑胸针,捡起一枚绿叶嵌珍珠的,在衣襟上一比划,“好看吗?”“那个好。”庄奕指指另一枚蓝宝石流苏样式的,“宝石蓝衬你肤色。”“那就这个吧,你眼光好。”秦雪岩扣上黑丝绒盒子,问他:“什么事啊?”“你有没有三门町商场那边的购物卡?”庄奕打开手机给她转钱过去,“给我两张五千的,我送人用。”秦雪岩拉开抽屉,摸出两张金色的卡给他:“怎么不自己去买?”“急着用,来不及买了。”庄奕拿起看了看,应该和寻聿明买的差不多,“你最近伤口怎么样?”“已经愈合了,什么毛病都没有。”秦雪岩一提起自己的手术,就忍不住夸赞寻聿明:“明明太棒了。”“他是很厉害。”庄奕笑笑,心里却忍不住担心,只是这厉害背后,也是危机四伏。秦雪岩别上胸针,拉着他出去打麻将。他们在家待了一下午,吃完晚才告辞。回去的路上,寻聿明一直抱着那只文件夹出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今天却挂着笑。“高兴了吗?”庄奕回头看他一眼。“嗯,高兴。”“那购物卡的事,还委屈吗?”“我都忘了,你又提醒我。”寻聿明皱眉道:“赶紧回家找找,你扣十分!”“我提醒你找卡,怎么不加分还扣分?”庄奕开着车说:“我看你丢卡该减二十分。”“我——”寻聿明无言以对,“反正我玩不过你。”“这不是玩,明明。”庄奕将车开进车库,拉上手刹,下去给他开门。寻聿明不用他,自己跳下车,三两步跑上了楼。庄奕检查一圈安保,去卧室找他,“我话还没说完。你不听,是不是拒绝沟通?”拒绝沟通,减分。寻聿明掀开地毯,正趴在地上朝床底窥探,哪里有卡的影子。他心里正急躁着,庄奕又来列举自己减分的理由。寻聿明烦躁得厉害,抄起床头抱枕,用力向他砸去,“扣分扣分扣分,你就知道扣分!就知道欺负我!”抱枕撞到肚子,跌落在地板上,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庄奕捡起来放回原处,过去将别别扭扭的寻聿明拉进怀里,食指刮刮他气鼓鼓的脸蛋,微微笑着哄他:“怎么还急了呢?你最近脾气见长啊,情绪说来就来。”“还不是你老欺负我。”寻聿明梗着脖子不看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后悔又不好意思承认。“我做什么都不对,都减分,你光加分。”“那你知道,你如果输了的话,我会怎么惩罚你吗?”庄奕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膝上,额头贴着他鬓角,蹭得彼此心里痒痒的。寻聿明放软语气,问:“是什么?”他只知道赢了的奖励很好。“我想罚你,陪我出一趟远门。”庄奕揽着他的腰,握着他的手,笑说:“去看望我祖母。”“……啊?”寻聿明一愣,“去伦敦吗?”庄奕“嗯”一声,摸摸他栗棕色的头发,“我怕你紧张,所以没告诉你。见我爸妈、姥爷他们,都没什么。但我祖母……”“什么时候去?”“圣诞节。”庄奕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多月。”“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寻聿明顺势圈住他脖子,靠着他肩膀说:“他们对你那么重要,我当然会去。”“我不是怕你心理有负担么。”“你要是用这个罚我,我更有负担。”寻聿明戳戳他心口窝,“你是不是傻瓜?”庄奕勾勾嘴角,捉住他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是啊,我真傻。”其实记分比赛的初衷,还是为了心理治疗,迫使他做出改变,但庄奕不能直说,便用看祖母的理由搪塞。寻聿明懒洋洋地靠着他,想起两张卡,又懊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