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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或许我该待在这里,我无法再带给人们神谕,我看不到任何未来的景象了,有什么东西蒙蔽了我的视野,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心……我正在变得脆弱,阿瑞斯,我正在变得不堪一击,我会变得不堪一击……“我与他的战斗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抚摸着阿南刻柔软的羽翼,北风出生了,她拂动我的头发,东风也来了,她吹乱了我的思绪,我说:“我会无法保护我的城民,我的神庙坍塌了,我的弓箭不再百发百中……”我笑了笑:“很快,一个普通的希腊人就能胜过我。”阿瑞斯站着,赫墨拉来了,卷走了黑夜的斗篷,一瞬间,白光普照,阿瑞斯的影子盖在我的身上。我轻声说道:“他们会抛弃我,就像抛弃你一样。”阿瑞斯说:“不,你是光明,纵使你一无是处,人们也会记得你,他们只是会抱怨信仰光明一点用处都没有,黑暗要降临还是会降临。但是你的存在告诉他们,这世上是有光明的。”我说:“战争也会给他们带来无上的荣耀。”他说:“有时候也会带走他们的生命。”我说:“阿喀琉斯在英雄史诗里永垂不朽,他永远是希腊第一的勇士。”阿瑞斯说:“他尚未听到战争胜利的凯歌就死去了。”“这是他的命运。”我说,“永世流传的芳名不重要吗?谁会记得每一个赢下特洛伊战争的希腊战士的名字?”阿瑞斯低吼道:“命运,又是命运!”我抬头看他,他的脸涨红了,怒气冲冲地说着:“普通地出生,平凡地长大,平静地死去,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我问他:“你想成为人吗?”在这里没有神会听到我这渎神的疑问。我想问他。阿瑞斯低下了目光看我,问道:“阿波罗,告诉我,你是如何使你的神性丧失的?”我说:“我无法解释。”“你都做了什么?”他问道。我说:“我向火神告密你和阿佛洛狄忒幽会,我向你坦白阿佛洛狄忒要我保守的秘密,即便我知道那秘密会伤害她,伤害你。”阿瑞斯说:“我没有被伤害。”我说:“是的,因为你已经爱上了她,你可以原谅她的一切。”阿瑞斯问我:“你在忧伤什么?”我说:“我伤害了阿佛洛狄忒。”他说:“并不是因为她。”他说,“看着我,告诉我,你还做了些什么?”我说:“你可以尝试放弃一切纷争。”他说:“我尝试过,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我叹了声气,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阿南刻带着我们来到了海上了,海浪是那么汹涌,一个巨浪过来,我们飞得不够高,我和阿瑞斯双双被浪头扑进了海里,不等我们在海上浮稳,又一波浪过来,我眼前一黑,很快,又一亮,我坐在了一艘小船上了,我眼前站着的是正是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他忧心忡忡地抱着船头的船桅,巨浪一个接着一个,他浑身都被海浪打湿了,他的妻子皮拉哭泣着从船舱里奔出来,跌跌撞撞地到了他的跟前,搂住了他,说道:“丢卡利翁啊!这船再无法承受更多了!”小船左右颠晃,浮浮沉沉,我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帆布撕裂的声音。丢卡利翁痛哭了起来,他跪在了甲板上,哀声道:“至高的海神波塞冬啊,要如何你的怒火才能平息啊……”皮拉也开始哭泣,她捂住了脸,抽噎着说道:“毁灭,我们还是逃不脱。”毁灭……多熟悉的字眼。多熟悉的声音。是谁在我耳边说话,是谁在说什么语言?我竟听不懂……像一首诗……皮拉拿出了一把匕首:“让我们一起离开吧,我不要死亡将我们分离!!”她又说:“还是以我献祭!让我作为祭品来安抚波塞冬的怒火吧!丢卡利翁,不要忘记我!”阿瑞斯往前走了一小步——他就在我身边,我们的身上都不曾沾染一滴海水,我们跟着船只摇晃,我说:“他们会活下来的。”我往前指了指:“帕那索斯山近在眼前了。”阿瑞斯还是伸出了手,他的手指穿过了皮拉的头发,他道:“我想我们被时间抛弃了。”时间抛弃了我们,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在船上坐下了,丢卡利翁和皮拉争执了起来,他们强夺匕首,一时拥抱,一时争吵,一时痛哭流涕,一时亲吻彼此。我说:“当曙光来临时,他们会意识到他们是多么的可笑。”阿瑞斯说:“可笑?你认为在生死关头挣扎的人是可笑的吗?”他的声音干哑,他接着说:“我知道了,因为神族不死。”我纠正他:“是很难死。”我又说:“普罗米修斯已经告知他们,他们会安然无恙,假如他们真的信仰虔诚,他们便能平静地对面这海洋上的一切考验。”阿瑞斯说:“因为他们是人,他们的生命何其短暂,他们面对危险时何其恐惧,他们的挣扎源自他们的理性。”他说:“理性是人的特权。”我嗤笑了声,这玩笑可开得太大了,我说:“就算这里是众神无法听到,无法看到的领域,也不代表你可以胡言乱语。”我说,“他们在恐慌中丧失了理智,变得疯狂,一时哭一时笑,你叫他们解释他们哭什么,笑什么,他们无法解释。”阿瑞斯看着我,说:“爱情让他们愿意选择一起死去,爱情也让他们挣扎是否要一起争取一线希望,爱情是毁灭,也是生机,他们的眼泪是软弱,是害怕,也是欣喜和欣慰,他们的笑是武装和掩饰,也是快乐和幸福。”他问我:“你难道没有恐惧的时刻吗?”我说:“我没有恐惧的时刻。““即便克尔从你眼前掠过?”“我便与他战斗。”“即便你的生命正在逝去?”“我便接受命运。”阿瑞斯轻笑:“人们信仰你,人们敢于挑战命运,你却甘愿信仰命运。”我说:“俄狄浦斯挑战命运,躲避命运,可恰恰掉入了命运的陷阱,没有人能逃脱阿南刻的安排,神也是。”阿瑞斯这时说:“是的,我想成为人,我想活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出我自己的选择。”我说:“你厌恶战争。”他说:“不,我不厌恶战争,只是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厌恶的是这个符号降临在我的身上,我便只能接受。”我看着他,战神的眼神透明而坚定,那木板碎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根船桅断裂了,一块帆布掉了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赶紧撩起它,寻找阿瑞斯。阿波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