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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着了。”“嗯。”他嘴里应着,却没有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须臾之后,轰隆一声惊雷响彻天际,刺目闪电转瞬划破黑云,顷刻间,暴雨磅礴而至。身边的下人帮他撑起伞,凌祈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伞下,目光落向前方山色重重的地方,嘴唇动了动,小声问:“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江林几人面面相觑,除了雷鸣闪电和落雨声,哪还能听到其他的?半晌,凌祈宴敛下眸,转身回去帐子里。他觉得他有些魔怔了,分明不可能听到,但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的,全是战场上的刀剑相接声。江林重新给他上来刚泡的热茶,凌祈宴没动,木愣愣地盯着灯台上的那一点火光,莫名地心神不宁。山中战场。温瀛高骑在他的黑风之上,暴雨已将他身上铠甲彻底淋湿,他举着剑,带着浑身的肃杀杀气,亲身冲入敌军阵营中。雨水混着血水不断冲刷着眼帘,一个又一个巴林顿人在他面前倒下,温瀛手中的剑仿若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浸染鲜血,凌厉森寒逼人,一如他本人,真正的煞神降世。凌祈宴从睡梦中惊醒,抬手一抹额头,一手都是冷汗。帐中一片漆黑,叫他恍然不知今夕何年,好半日,才稍稍缓过劲,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江林听到动静,帮他将烛火重新点起,问他要不要喝水。凌祈宴撑起身,喝了半杯开水,彻底缓过来,问:“什么时辰了?”“已经快过申时了。”竟都这个时辰了么?先头用过午膳,他百无聊赖地倚榻上独自下棋,一直心神不属,后头不知何时就睡着了,且还做了场噩梦。梦里温瀛在马上被人一箭洞穿胸口,轰然倒下,又被无数人践踏而过,身体在雨水中逐渐变得冰冷,再无一丝生气。无论他在旁边怎么喊,那人都没再睁开眼。凌祈宴捂住胸口,莫名一阵难受,明知道只是梦而已,但那些画面过于真实,那种看到温瀛尸身时的窒息感,更清晰无比,叫他惊惧心慌不已。“来人!”吩咐了人去打探消息,再没了睡意,他站起身,在帐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又过了两刻钟,外头终于云消雨歇,却已近黄昏。凌祈宴不想再等,出去帐子,叫人去拉来自己的马。温瀛留下的几个亲卫试图阻拦他,凌祈宴直接抽剑指向为首的那个,冷道:“王爷留你们下来,不是叫你们跟看犯人一样看着我,我与王爷是何关系,你们心中有数,这会儿山里的仗也差不多打完了,我去找王爷,要么你们跟着我一起去,要么就滚开别挡道!”那几人犹豫再三,低了头,跟着凌祈宴翻身上马,疾驰出营。进山走了半个时辰,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们碰到了第一支回来报信的兵马。“晌午时,我军在山中歇息用干粮,遇到伏击,巴林顿人放火烧山,趁着我军方寸大乱时出兵偷袭,意图将我军一网打尽,两方交手,幸得老天眷顾,暴雨突然而至,山火没有烧开就已被浇灭,王爷和众将军很快整顿了阵型迎击,战事陷入胶着,再后面,漠北刺列部的援军出现,我军开始反扑,最后大获全胜。”凌祈宴嘴角的笑尚未扬起,就听人又道:“王爷亲身冲入敌军阵中,被冷箭射中,后被郑守备救回,伤情不明,现下在山中营地里,军医正在为王爷诊治。”凌祈宴心中一紧,用力握紧拳:“射中了哪里?”“胸、胸口。”那兵丁说完,没听到他再问,只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抬头望去,凌祈宴已纵马疾驰而去,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山道上。再往前疾行半个时辰,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坳里,他们碰上了停营在此的大部队。被人带进主帅帐中,凌祈宴顿住脚步,一眼看到面无血色阖着眼躺在床榻上的温瀛。他的上半身赤裸着,胸口处缠了厚厚一圈白布,确实受伤了,且伤得不轻。好半日,凌祈宴才慢吞吞地走近过去,在床榻边跪蹲下,颤抖着手想去触碰温瀛,却又不敢碰,通红的双眼怔怔看着他。郑沐温清他们也在帐中,郑沐小声与凌祈宴禀报先前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当时一片混乱,那支箭不知是从何方射出来的,王爷猝不及防,这才中了招,幸好射偏了两寸,没叫王爷当场殒命,这一战我军虽损兵折将不少,但敌军更是伤亡惨重,张副总已带了一半兵马去追击逃军并攻占丰日城。”凌祈宴的脑子里一阵嗡响,郑沐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呆愣愣地盯着榻上仿佛毫无知觉的温瀛,不知在想些什么。余的人见他如此,都没再多说,互相对视一眼,退下去。帐中没了别的人,凌祈宴小心翼翼地握住温瀛一只手,弯下腰,额头抵在他手上,久久不动。眼中有温热的水淌出。察觉到那人的手轻抚上他面颊,凌祈宴猛抬起头,温瀛已侧过头睁开眼,黑沉明亮的双眼望向他。凌祈宴勉强回神,艰难地张了张嘴:“你、你还好么……”“嗯。”温瀛的声音有些哑,但听着并无凌祈宴想象中那般虚弱,他甚至撑起身,抬手揽过凌祈宴的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没事了,别哭。”凌祈宴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一手都是水。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盯着温瀛此刻的神色打量,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你还能动么?伤得不厉害?”“还好。”凌祈宴咽下声音:“……还好?”“真的还好。”温瀛一圈一圈解下缠在身上的布带,将伤口展示给他看。凌祈宴的目光落下去,愕然愣住。温瀛的胸口处并无他之前以为的血rou模糊,只有一道十分浅的口子,分明没伤到要害。“你装的?!”凌祈宴冲口而出,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下更气红了眼。他扑上去,对着温瀛劈头盖脸地一阵打:“你这个混账,我以为你真的要死了,你骗我,你这个骗子、骗子!”温瀛由着他发泄,将人摁入怀,轻“嘶”了一声。凌祈宴慌忙避开,温瀛那道口子虽浅,但也确实是道箭伤,碰到总会疼的。将脸上的水都擦了,凌祈宴怒瞪向他:“现在能说实话了吗?”温瀛点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你这伤?故意的?”“嗯。”“为了演苦rou计给你父皇看?”“嗯。”“你早就想到这一出,所以死活不带我去,怕我